第5章 往生镜影
【地宫冰棺前】
谢无咎指尖凝着霜花，却迟迟未触到棺中人的脸。姜窈踮脚扒着冰棺边沿，看见女子眉间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朱砂痣时，突然被拽进汹涌的记忆潮——
三百年前，凤凰城祭坛。
玄衣祭司将匕首刺入女童心口：“请凰主赐血！“
冰棺中的女子暴起夺刀，反手刺穿祭司咽喉：“谁敢伤我孩儿！“
血色漫过青铜铃铛，姜窈听见自己发出稚嫩的哭喊：“娘亲！“
“醒醒！“谢无咎掐着她人中低喝，“往生镜也敢乱看？“
姜窈攥住他渗血的手腕：“你早知我是......“
“闭嘴。“谢无咎甩开她走向甬道深处，“本座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凤凰。“
裴夫人突然挥袖击碎冰棺。翡翠般的碎冰中浮起枚青铜钥匙，锁眼处刻着饕餮吞日的纹样：“该去取回你们的东西了。“
【凤凰城遗址·子夜】
姜窈趴在猞猁背上，看谢无咎用两人的血浇灌残碑。当第十颗血珠渗入裂缝时，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片荒漠开始塌陷。
“抓紧。“谢无咎将她裹进大氅，纵身跃入深渊。失重感席卷而来的瞬间，姜窈嗅到他身上泛起桃木灼烧的味道——与冰棺女子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落地时，万盏鲛人灯次第亮起。姜窈望着穹顶星图浑身发冷：这分明是她前世研究的西周王陵构造，只是本该摆放棺椁的高台，此刻立着柄贯穿凤凰骸骨的长剑。
“当年萧氏先祖用的弑神剑。“谢无咎抚过剑身咒文，“拔了它，裴家诅咒可解。“
姜窈刚踏出半步，地面突然钻出无数白骨手爪。谢无咎甩出银链缠住她腰肢：“蠢货，没见着......“
话未说完，姜窈颈间长命锁突然射出血色光束。骸骨们发出凄厉哀嚎，竟纷纷跪地让出通道。她转头轻笑：“看来我比师父更招死人喜欢？“
谢无咎碾碎掌心血痂，突然将人按在祭柱上：“知道三百年前的凰主怎么死的吗？“他指尖划过姜窈跳动的颈脉，“太相信所谓的血脉感应。“
青铜钥匙自动飞入锁孔时，姜窈终于看见真相——弑神剑下镇压的并非凤凰骸骨，而是谢无咎被剜出的半副心肝！
【往生镜阵】
时空扭曲的刹那，姜窈又回到冰棺记忆中的祭坛。这次她成了被缚在祭台上的女童，而玄衣祭司正举起她的青铜铃铛。
“以凰主之血，启永生之门！“
利刃刺下的瞬间，有人徒手握住了刀锋。姜窈抬头，看见少年谢无咎赤着脚站在血泊里，脚踝还拴着乱葬岗的镣铐。
“别怕。“他扯断锁链缠住祭司脖颈，“我偷学了禁术......“
场景突然碎裂。成年谢无咎掐诀的手青筋暴起：“往生镜最会蛊惑人心，你看......“
“我看到你替我死了七次！“姜窈劈手夺过往生镜残片，“每次轮回你都抢着当祭品，这次换我护着你！“
镜中突然射出金光，两人的血在空中交融成凤凰图腾。弑神剑剧烈震颤，谢无咎心口的疤痕开始发烫：“你疯了？强行契约共生咒......“
“这样你死的时候，“姜窈将桃木剑刺入自己掌心，“我就能陪你一起疼了。“
弑神剑轰然崩断，地宫开始坍塌。谢无咎抱着她躲开坠石时，姜窈突然咬破他下巴：“师父，你心跳得好吵。“
【地面祭坑】
裴家三兄弟刨出满手血泡时，突然被冲天而起的金光掀翻。姜窈灰头土脸地爬出沙坑，怀里还抱着谢无咎被灼伤的手臂。
“小妹！“裴家老三冲过来扒拉她发间的骨渣，“那混蛋是不是又......“
“三哥，“姜窈举起半截青铜钥匙，“我找到解咒法子了。“
钥匙插入裴铮腰间虎符的刹那，历代先祖虚影破空而来。高祖奶奶的魂火扫过谢无咎，突然屈膝行礼：“恭迎少城主归位。“
谢无咎袖中的蛊王突然炸成血雾。他盯着掌心浮现的凤凰城徽记，笑得讥诮：“原来我才是那个祭品。“
【国师塔·血契室】
姜窈踹开炼丹房的门时，谢无咎正在剜心口新生的凰骨。鲜血顺着银发淌了满地，他却将骨片雕成海棠簪：“过来。“
“你答应过不自残！“姜窈甩出长命锁缠他手腕。
“不是自残。“谢无咎突然将她拽到膝上，簪尖抵住她锁骨，“共生咒需要媒介，这根凰骨......“
话未说完，姜窈抢过发簪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涌出的瞬间，谢无咎背后的凤凰虚影突然实体化，将他俩紧紧包裹。
“你！“
“三百年前你替我死，“姜窈将凰骨按进他胸腔，“现在轮到我还债。“
赶来的裴家众人僵在门口。裴家老三手中的药碗砰然碎裂：“姓谢的！你给窈窡灌了什么迷魂汤！“
【朱雀大街·上元夜】
姜窈被花灯晃醒时，正坐在谢无咎肩头舔糖画。他今日换了绛红常服，腰间却还挂着炼蛊用的骨铃。
“师父，那个兔子灯......“
“不准。“
“那莲花灯......“
“不准。“
“谢无咎！“
“叫夫君就买。“
裴家三兄弟挤开人群冲来时，谢无咎已经举着二十盏花灯走远。太子萧明衍从暗巷转出，将密信塞进姜窈的糖人里：“小心国师塔地窖。“
姜窈嚼碎信笺时尝到血腥味——信纸竟是用凤凰血写的，唯有八字：噬骨未尽，城主将殒。
【子时·凤凰城地窖】
姜窈捏爆最后一只蛊虫时，终于找到暗门后的冰棺。这次棺中躺着少年谢无咎，心口插着柄桃木剑，剑穗系着半块她抓周时攥过的玉佩。
往生镜突然发出嗡鸣，映出令她肝胆俱裂的画面：
谢无咎跪在血阵中轻笑：“共生咒是骗你的，其实......“
“其实你打算用自己换裴家百年安康？“姜窈斩断阵眼红绳，“三百年前玩剩的套路，腻不腻啊国师大人？“
暗处传来鼓掌声。太子萧明衍提着滴血的剑走出阴影：“小表妹，你比姑祖母当年狠多了。“
姜窈瞥见他腰间新换的蟠龙佩，突然笑了：“表哥想要凤凰火直说，何必拿我师父当筏子？“
她突然捏碎玉佩。地窖穹顶裂开星光，谢无咎踏着破碎的阵纹走来，指尖还勾着太子贴身暗卫的头颅：“偷学凤凰禁术的滋味如何？“
【裴府祠堂·黎明】
姜窈将新雕的牌位摆在冰棺女子旁边，转头瞪向正在吃蜜饯的谢无咎：“凭什么你娘亲的牌位比我高祖奶奶还高？“
“凭我是你夫君。“谢无咎把糖渍抹在她眉心，“过来，该吸噬骨钉了。“
“先说清楚往生镜......“
“再聒噪就喂你吃蛊虫。“
屋外偷听的裴家三兄弟气得拔剑，却被裴铮按着脑袋拖走：“打不过，认命吧。“
晨光穿过窗棂时，姜窈突然咬住谢无咎喉结：“共生咒是假的，但凤凰火是真的——你早算到我会心软？“
谢无咎抚过她背后的凰羽纹，将人压进软枕：“是算到你会像现在这样，主动凑上来当药引。“
祠堂外，猞猁叼着太子送来的密信跃上屋檐。信上朱砂未干：西疆十万蛊师已过天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