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不可能的幻梦
陈旧的教堂外,人群络绎不绝。
当清晨曙光照耀天际,夏多来到了当初亚克走进的堂门前伫立。
似乎今日正好是礼拜日,来往不绝的人们着装肃穆,脸色严肃,正有序的缓步进入堂内。
夏多本想着直接寻一圣职员问问亚克的情况,但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不走一走看一看真浪费了。
跟从信徒的步伐,进入这座以木板和木柱建筑的古朴教堂,入目是那黯淡难以视物的宏大场面。
无面人像雕塑身披灰色的兜帽斗篷,纤细的双手作怀抱状,明明没有容貌的神色中竟能隐隐流露出了几分宽宏、几分慈祥,且恰与堂顶天花板处特意设计的如繁星般照射出的丁达尔光路,一刹那的映射下,几近犹如一幅神之爱拥的绝美画作。
入场的信徒们,毫无例外地驻留在原地,陶醉地沉迷在神的爱拥当中。
或许正如他们所相信的——神,正在爱着他们,拥护着他们。
因此忏悔吧,因此虔诚吧,神说,受苦,才是大爱。
夏多很少会感受到震慑,但这一刻,他的确对这所谓的“神之伟力”所沉醉而震慑。
“只可惜,所谓的神,不过也是一种人为的产物。”
夏多内心深处对这种产物除去好奇以外,没有任何信服的理由。
他所认为的神,乃是神性,是真正的理智,是丝毫不掺杂情感的至高。
所以真正的神,是不需要信徒的,因为祂的过去、现在、未来里,只有自己而已。
夏多踱步进入堂内,仔细感受宁静。
主堂内,不乏有圣职者在场,他们统一服饰,黑色色系的典雅与隆重,与之气氛共鸣,让人内心生出恭敬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害怕,想要将内心深处的黑暗吐露,继而忏悔,悔恨当初,并以此做到解脱自己,臣服圣教。
人们几乎没有人发出言语声,再顽皮的孩童到了这,也只会低下头,紧紧攥住妈妈的裙角。
多么祥和的静谧。
夏多坐在了靠前的以橡木制成的座椅,静静打量着这具硕大的无面人像雕塑。
从身躯来看,祂应当是个女性。再从怀抱的慈容来看,祂应当扮演的是一位母亲。
包容、慈爱,夏多心中渐渐平和。
如果没有维特所说那些事件,仅仅以表面,这座教堂存在或许并没有任何错。
夏多模仿着其他信徒祷告的模样,开始徐徐回顾自己所走的路。
昨日的擂选落下帷幕,最终是以迪杰斯特拉的夺擂画下句号。
而他的不战而退,也被打上了逃兵的称号,但德芮家族对此并不在意,对只注重利益的他们来说,过程永远只是个过程,唯结果才是至关重要。
况且,夏多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交易关系。既然交易已经达成,那么事后自是两讫。
他们如今的目光,或许早就开始朝接下来的政选和票选投射了。
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记忆不停,往前走。
罗迪罗斯下达的“逃杀”悬赏;教化营的俘虏生活,以及那被人胁迫的身不由己。
从来到异世界始,夏多很少能有现在这么安宁。
仿佛甫一开始,就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断逼着他前行,逼着他在陌生的世界尽快自立,尽快站稳脚跟。
夏多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从来不关心。但今时今日,自觉已经有了自保能力的他,终究还是会想骂声甘霖娘。
凭什么别的穿越者不是有妹有房,就是有青梅竹马小可爱和天降可人大姐姐?
偏偏他,打一开始就要苦大仇深。
天杀的,我也要美娇娘,实在不行亚人娘也不是不可以。
夏多内心吐槽着,心想再不能被仇恨逼着走了,救出亚克,再干死那罗迪罗斯之后,就找个小城镇定居,自此开始安静祥和又没羞没燥的刷级生活。
那才叫一个巴适得板。
突然,夏多从幻梦当中睁开了双眼。
他看向了站在他身前的一位单凭衣着就与众不同的中年圣职者,并与之对视。
他长而教直,姿貌嶷然,深沉有器量。
简而言之,是个人物。
艾迪斯露出微笑,并无言语,而是以眼神示意可否移步一谈,没有打断其他信徒的祷告。
夏多自然没有不答应他的理由。
起身跟随。
从小门廊走出主堂,脚步踩在地面木板之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夏多,德芮家族的参选剑士,十四岁的天才少年,却是不战而退的逃兵?”
艾迪斯发出疑问:“我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嘛?”
“问吧。”
“是为什么让你甘愿成为一名被人诟病的逃兵呢?你可不像是会中途而废的人。”
夏多打量着这位主教,回道:“非得有一个理由吗?就好像午时到了,就非得用餐吗?”
艾迪斯眼色微变,若有所思。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学识思考,着实让我这空空多活了几十年的老人惊叹。”
“那我告诉你,我最近还发现了一个真理,你想听听?”
艾迪斯露出惊讶之色,停下走往后花园亭的脚步,正色道:“不吝赐教。”
夏多也不由停下,对身前这位主教沉声道:
“我发现,长寿的都是老人,然后,小孩子都年纪不大。”
艾迪斯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眸眼对准了一脸认真的夏多,脸皮情难自禁地抽搐着。随即,便是毫无形象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夏多没有笑,他继续道:
“另外我还发现,大街上每个人都在揣着屎在行走。”
艾迪斯再难绷着脸,捂着肚胃,弯腰大笑。
“哈哈哈哈。”
不多时,见艾迪斯重新振作,夏多正打算再说出一个真理时,艾迪斯却伸手制止了他。
“孩子啊饶了我这腐朽的老人吧。”艾迪斯遗留的笑意始终难以严肃,“你啊你,真是我平生所见最独特的人。”
夏多抿着微笑,道:“或许吧,但我要说,密涅瓦的猫头鹰只有在黄昏时才起飞。”
这下,艾迪斯陷入了沉思。
这是喻意着真理只有在事实发生后才会诞生?
又或者,他是在隐射什么?
不,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没有可能,是我多虑了。
艾迪斯打算重新审视这位“逃兵”了。
“请容许我再次发问,这‘密涅瓦’是什么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