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下跪少年
几人与夏鸿拱手作别,眼看着夏鸿圆滚滚的身影拱出了拐角...
气氛陡然冷清。
夏天阳率先打破沉默,主动找梁千钧搭话:
“怎样?”
“夏鸿他一向急公好义,欣赏良才,但性格终究容易操之过急。”
“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望向梁千钧怀里的三本典籍、一本大部头,笑出声来:
“他对你倒是格外慷慨...”
夏天阳声音变低,窃窃私语:
“一般来到夏家担任供奉的一流高手...”
“一般也就去那藏经阁,随便挑选一门典籍便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你倒好,整整挑选了三本典籍...”
“还有这本出自夏家,享誉整个梁朝江湖的大部头。”
扈兰与傅雨凡虽并不专修五感,但一流高手何其敏锐,脸色骤变。
“三本?”
二人将将来到这夏家之时,先不说俸禄几何,光是来此的最大目的,便是获取这藏经典籍...
都只能挑选一本。
而且还是随意由那老头子抽选!
其余典籍,通通要靠正儿八经的给夏家出人出力卖命之后,再由夏家赏赐!
堂堂一流高手,若非夏家典籍储量实在丰富,珍贵难寻,他们何至于随意由人驱使!
二人面色铁青,当时那老头子随意给扈兰抽了本纯阳拳法,给傅雨凡抽了本狗屁大悟功...
先不说能不能练,全然是三流水平!
这种差距...扈兰与傅雨凡对视一眼,心中不忿。
夏天阳却是格外粗枝大叶,根本没有想到身旁二人格外丰富的心路历程。
他继续为梁千钧科普:
“这本《武林常识大全》更是传奇,由家弟,现任夏家家主夏齐天率人编撰...”
他啧啧嘴:“凡是江湖武者,最缺的便是这一道道常识。”
“上到名门大派,下到江湖切口,本书无所不含。”
夏天阳继续娓娓道来:
“对于那些捡到一本书,就敢直接瞎练的野生武者而言,更意义非凡的是...”
“这本书还包含了人体各个奇经八脉,丹田穴窍的位置。”
“通晓此种常识禁忌,才让人不至于一下子把自己练死。”
夏天阳豪放大笑:
“至于梁老弟你最关心的那些境界划分、晋升方法等等,反而要更次之了。”
梁千钧肃然起敬。
这与前世那些启迪民智、造福众生的行为有何区别。
都是打破陈规陋习,革故鼎新的大功德!
怪不得夏家以身居朝廷之身,却有如此多的江湖豪侠前来报效。
等等,老弟?
梁千钧满脸讶然,看向夏天阳。
“哈哈哈哈...说顺嘴了。”夏天阳用粗糙大手随意抓了抓自己的乱发。
“不过梁老弟连杀二僚,今早用功飞出院子,救那无名小厮的一言一行确实对我胃口。”
夏天阳言语格外豪放不羁:
“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
“那就说好了,我叫你梁老弟,我俩各论各的。”
梁千钧尴尬点头,这下夏鸿是不是得喊自己叔叔?
夏天阳看向一言不发的傅雨、扈兰二人,好奇问道:
“你俩怎么光听不拉?”
“一点豪气没有!”
他横眉怒目,二人尴尬唯诺,看向梁千钧,尤其是他手里的几本典籍。
方一看清,傅雨凡便面部扭曲。
他极力保持面容,忍住失态:“燃命术?”
沉默片刻,傅雨凡终于忍不住询问
“梁少爷可是要与人燃命搏杀?”
他摇了摇头,委婉提醒:“梁少爷可能是一朝成名,对武林常识认识不清...”
“这燃命术一旦施展,哪怕立马散功也会对浑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经脉寸断都是轻中之轻。”
扈兰此时插嘴:“别光看燃命术,梁少侠可还选了本无涯功。”
傅雨凡表情顿时瞪直:“那老头让你选到先天功法了?”
他极力掩盖一闪而逝的嫉妒,但众人一清二楚。
傅雨凡深呼吸数次,终于平复心情:
“这无涯功,也算是一流高手圈子内最低等的先天功法了。”
“动辄后患无穷,其具体效果也模糊不清。”
“对了,梁少爷,这无涯功与大悟功一并,都是那昆吾山那老东西闲来无事,拿来祸害天下武者的...”
“你与他可真有缘。”傅雨凡咬着牙,有些恨恨地说道。
“噤声!”
夏天阳突然打断傅雨凡的大论,方才热情洋溢的面庞此刻冷若冰霜:
“梁朝政局震荡,民不聊生,我等人士本不该议论。”
“但江湖相对平稳,不至于纷争搏杀,你死我活的根本原因,便是有昆吾山的老先生坐镇!”
“老先生为梁朝江湖安宁,做了多少贡献!”
夏天阳面容肃穆,流露出一丝独属于军中杀胚的铁血:
“傅家小子,你天赋再卓越,没有老前辈为你撑起一片天,你何来如今机会变现潜力...”
“何来机会入我夏家!”
见夏家叔伯面红耳赤,傅雨凡嘴角嗫嚅几下,自然不敢多言。
他又斜睨了梁千钧一眼,抱拳告退。
扈兰瞥了一眼傅雨凡的背影,转头拍了拍胸口,霎时波涛汹涌。
她娇声为傅雨凡找补:“小傅出身寒门,看梁少侠一日飞升,难免心中嫉妒。”
“他心直口快,二位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置气。”
扈兰年龄虽大,但姿色却丝毫不减,她露出一个曼妙微笑:
“傅雨凡三十余岁便进入一流高手之境,随后多半有望先天...”
“我等还是不要和他交恶为好。”
夏天阳移开视线,冷哼一声,不知对傅雨凡扣了多少好感。
梁千钧面上点头称是。
这扈三姨...
先是引导傅雨凡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无涯功上,又在背后议论人家的嫉妒之心。
此番行为,真心阴阳怪气。
随后,三人默不作声,安静良久。
扈兰笑笑,再度对梁千钧妩媚强调:
“修行无涯功,一定要慎之又慎。”
“少侠若有不明,可来偏房找我,随意请仆役指路即可。”
见几人再无话题,扈兰向二人作揖道别,扭着两颗水蜜桃,左右晃荡着离开。
只剩两人,夏天阳脸上由阴转晴,格外豪气万千:
“梁老弟,等夏鸿忙完,我俩亲自给你接风洗尘!”
“武道上有何不懂之处,尽管来找我!”
夏天阳大力拍击梁千钧的左肩,让他不禁面露异样。
“好!一言为定!”学着夏天阳的样子,梁千钧首次爽朗大笑,冰山融化。
二人就此分别。
时至傍晚,梁千钧终于有空自行返回偏院,温习典籍。
但甫一进门,正是马天双腿打着包扎白布,再度跪在了房门前。
不知跪了多久,已然摇摇欲坠,近乎倾倒,白布渗出血迹。
这小孩简直莫名其妙。
本来便是那喽啰马瑞,少年的哥哥冒犯自己在先,而后正好被姬文轩借坡下驴,打成废人...
欲要以此给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人情?贻害无穷!
以后真得避免各种因果,方能独善其身...
思忖片刻,梁千钧走近弯腰,低沉出声:
“小子,我不在房内,看不到你的努力与付出。”
“你找错方向,拜错庙了。”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马天惊叫着从地上弹起,却又捂住双膝伤口,痛苦哀嚎。
“......”
梁千钧一时无语,哪怕自己年龄也不过二十出头,但看到这十几岁的冒失少年,依旧唏嘘万分。
他推开房门,进入屋内,回头叹息:
“莫要再跪,徒劳无功。”
“不论帮你报仇,还是你欲找我复仇...”
“无能为力。”
身后,少年满脸倔强,身体笔直,静立院中,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