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破晓录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雨驿杀机

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挟着陆昭然狠狠撞向尖锐的礁石。

后脑勺遭受重创,血腥味在舌尖迅速蔓延开来,暗河的水流好似一头头疯狂的野兽,拖拽着他的身躯,一次次撞向凹凸不平的岩壁。

就在陆昭然几乎绝望之时,怀中的玉佩竟微微发热,像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他的方向。

恍惚间,祖父生前反复批注的机关图谱,在他脑海中一页页闪过,那些晦涩难懂的线条与符号,此刻竟与水底的漩涡完美契合。

陆昭然猛地瞪大双眼,心中惊呼:这哪里是什么天然河道,分明是墨家精心布置的水遁密道!

“哗啦!”

陆昭然破水而出的瞬间,十二支透甲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钉入身后的石壁。

他借着水流的冲力,一个翻滚跃进了茂密的芦苇丛。

湿透的衣襟紧贴在身上,半块虎符“啪嗒”一声掉落出来。

对岸的山坡上,神机卫的玄色令旗在风雨中疯狂翻卷,宛如一群盘旋的恶鸦。

“放箭!记住,要活的!”百户那粗犷的吼声,如同惊雷般穿透雨幕。

陆昭然不敢有丝毫停留,朝着最近的柳树飞奔而去。

就在他靠近柳树的瞬间,树皮上那几道深深的刀痕,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双眼。

凭借对墨家暗桩标记的熟悉,他立刻认出这是紧急警示信号。

与此同时,怀中的玉佩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青光,仿佛在催促他。

陆昭然鬼使神差地抠下树瘤,只听“嘎吱”一声,树干竟缓缓裂开,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暗格。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格中的青铜面具,迅速扣在脸上。

“滋滋……”

箭雨触及面具的刹那,面具表面古老的夔纹仿佛被激活,瞬间释放出强大的电流。

冲在前面的追兵发出阵阵惨叫,纷纷扔掉手中的弓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一个个水泡。

陆昭然趁机钻进树洞,一股腐殖土的酸臭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刺鼻的硝石味。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发现地道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鸽卵大小的雷火弹。

“震卦六二,龙战于野。”

陆昭然口中默念着《天工造物经》中刚刚显现的篇章,将虎符稳稳地按进壁龛凹槽。

刹那间,地道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咬合声,紧接着,整条隧道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开始剧烈地起伏,将他推向未知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光亮穿透黑暗。

陆昭然发现自己正卡在废弃水车的辐条间。

他抬起头,玉佩反射出点点星光,可当看清周围的环境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这里竟是苏州城东三十里的荒驿,十年前那场惨烈兵灾的发生地,传说中闹鬼的地方。

“啪嗒!”

一片瓦片坠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陆昭然立刻缩进阴影中,只见两个漕帮打扮的汉子,抬着一个木箱翻进了院墙。

箱角渗出的黑血,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戌时前必须送到百草堂。”

年长的汉子压低声音说道,“坛主说了,这具尸首能换三百两银子……”

陆昭然正要悄悄后退,脚后跟突然碰到一个硬物。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

碑文已经被酸液腐蚀得模糊不清,唯有“永昌”二字还隐约可辨。

陆昭然心中一惊,这不正是陆家先祖参与营造的官驿吗?

就在这时,怀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碑底浮现出细如发丝的金线。

陆昭然顺着金线摸索到墙根,一股松油味从青砖缝隙中渗出。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昭然咬了咬牙,按下了凸起的砖块。

“轰隆隆!”

整面院墙突然向外翻转,内侧布满倒刺的铁板瞬间展露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神机卫收势不及,被铁板活生生钉成了血葫芦。

陆昭然趁机滚进中庭,慌乱中撞翻了供桌上的长明灯。

灯油泼洒在地砖上,奇异的是,地砖上竟显露出北斗七星的凹痕。

“天枢位……”

陆昭然心中一动,抄起灯盏,朝着正北屋檐跃去。

就在火苗舔舐房梁的瞬间,屋檐兽首“咕噜”一声,喷出浓稠的黑油。

追兵们被淋了个正着,火把脱手,刹那间,庭院化作一片火海。

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陆昭然眼角的余光瞥见厢房窗纸上映出一个诡异的人影——那具本该在木箱里的“尸首”,此刻正贴着窗棂缓缓蠕动!

他刚要靠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多年随父亲打铁养成的敏锐直觉,让他本能地猛地下蹲。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枚透骨钉擦着头皮,“笃”地钉入门框。

“小老鼠,倒是挺能跑的嘛!”

厢房屋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戴鬼面的侏儒倒挂在檐角,“把虎符交出来,我留你个全尸。”

说着,他指尖银丝闪动,院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竟被牵引成火蛇,朝着陆昭然扑来。

陆昭然转身撞破西厢房门,腐朽的屏风后堆满了贴着封条的箱笼。

当玉佩的青光扫过箱体时,他浑身剧震——这些竟然是各州府失踪的赈灾银箱!

鬼面侏儒的怪笑声穿透门板:“没想到吧?你们陆家督造的官驿,如今可是我们的藏宝库……”

话音未落,陆昭然突然掀开箱盖。

预想中的白银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漆黑的铁块,表面布满了蜂巢状的孔洞。

玉佩疯狂地震动起来,投射出的警示符纹,让他瞬间想起《千机谱》里记载的“暴雨梨山”——这分明是改良版暴雨梨花针的发射巢!

“来啊!”

陆昭然故意高喊,袖中金丝迅速缠住房梁。

当鬼面侏儒破窗而入的刹那,陆昭然猛地拽动金丝,腾空而起,手中的火折子精准地投入铁箱孔洞。

“叮叮叮……”

数以千计的毒针从铁箱中爆射而出,鬼面侏儒的银丝网瞬间被撕得粉碎。

陆昭然撞破屋顶瓦片,跌落天井。

当他抬头时,却看见那具“尸首”正立在井边——竟然是个被缝住七窍的活人,手捧的铜盆里泡着发胀的密信!

“嗬……嗬……”

活尸喉间发出怪异的声响,溃烂的手指突然插向自己的胸膛。

陆昭然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活尸撕开皮肉,掏出一个油纸包。

鲜血浸透的纸面上,赫然是兵部与漕帮往来的密账。

驿站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陆昭然攥着密账,翻进马厩。

在腐草堆里,他发现了一辆改装过的马车,车辕处陆家的朱雀徽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就在他扯动缰绳时,马厩顶棚“哗啦”一声塌陷,鬼面侏儒的血手直取他的咽喉!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精钢弩箭从马槽中射出。

鬼面侏儒的半声惨叫卡在喉头,眉心插着的箭杆上,清晰地刻着“墨守”二字。

腐草堆中,站起一个跛脚汉子,手中的诸葛弩还冒着袅袅青烟。

“小子,虎符呢?”

汉子扯开衣襟,心口的墨家印记与老周如出一辙。

陆昭然刚要开口,整座驿站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马厩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炽热的岩浆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喷涌而出——这鬼地方居然建在火山口上!

“上车!”

跛脚汉子挥刀劈断车辕铁锁,“走巽位生门!”

陆昭然扑进车厢时,看见仪表盘上嵌着陆家独有的九宫锁。

玉佩自动贴合锁眼,车厢四壁瞬间弹出三十六把精钢伞骨。

就在岩浆吞没马厩的瞬间,马车在伞骨的支撑下腾空而起。

陆昭然从车窗回望,燃烧的驿站正在缓缓下陷,那些失踪的赈灾银箱在岩浆中熔化成赤红的铁水。

鬼面侏儒的残躯挂在车尾,焦黑的手中还攥着半块神机卫腰牌。

“别看了!”跛脚汉子突然将他按倒,“抓紧了!”

马车撞破山壁的刹那,陆昭然看见岩层中裸露的青铜齿轮——整座山体竟是一座巨大的机关枢纽!

无数弩箭从山壁的孔洞中射出,却被精钢伞骨尽数弹开。

玉佩在剧烈的震荡中,显现出山脉的构造图。

陆昭然突然看懂了那些交错的黄线,大声喊道:“前辈!转离位伤门!”

“你小子……”

跛脚汉子猛地扳动机关,马车突然九十度垂直下坠。

失重感让陆昭然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吐出来,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最后一瞬,他看见了地下河的反光。

马车扎进水面的刹那,伞骨自动收拢成梭形。

黑暗中,跛脚汉子点燃了火折子:“应天书院丙字灶房,找朱七。”

他撕开裤腿,露出溃烂的伤口,“老子撑不到……”话还没说完,车厢突然被一个巨物撞击。

陆昭然回头望去,顿时浑身血液凝固——三条铁甲战船正破浪追来,船首撞角闪烁着神机卫的寒光。

“抱元守一!”

跛脚汉子突然拍向他的丹田。

雄浑的真气如同一股炽热的洪流,灌入陆昭然的经脉,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就在这时,他看见玉佩浮现出完整的水遁阵图。

陆昭然本能地按向车壁机关,刹那间,整辆马车突然解体,碎片化作无数利箭射向敌船。

冰冷的河水中,跛脚汉子的血雾在身后缓缓晕开。

陆昭然拼命划向岸边,手中的密账被河水浸透,朱砂字迹突然发生重组——那些根本不是账目,而是用密文书写的北疆布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