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烬鳞痕
桃木剑滞在半空。
鱼浅腕间的血顺着剑刃滑落,滴在白隐手背,烫得他指节一颤。那血不是凡俗的赤红,而是泛着荧光的幽蓝,像百年前东海底的磷火。
“小道长的手,比我这妖还凉呢。”鱼浅就着他的剑锋支起身,荆钗松脱,青丝扫过他襟前银线绣的桃花纹。
白隐猛地撤剑后退,剑穗鲛珠撞出清响——那是三日前他在海边捡到的,此刻竟与她耳坠的残珠纹路相同。
夜巡梆子声骤起。
鱼浅顺势跌进他怀里,指尖抚过他心口空荡处:“你这里……缺了东西,可要人家为你寻寻。”
白隐将妖女扔进柴房,符咒封门时,腕间噬情蛊印突然灼痛。
这是师父临终所传的禁术——以妖邪血气饲蛊,可辨天下至毒之物。可方才触到那抹幽蓝时,蛊虫竟在皮下蜷缩成团,仿佛遇见天敌。
三更梆响,柴房传来歌声。
“月出皎兮,鲛人僚兮……”
调子缠绵,却令他头痛欲裂。恍惚间看见冰海深处,有人剜鳞泣血,将明珠串进他剑穗。
惊醒时,掌心攥着半枚鳞片,正是那妖女挣扎时刮落的。
鱼浅隔着柴窗数星子。
东海方向妖气冲天,诛妖幡的朱砂咒印染红夜云——与那日鲛人冢前的幡阵一模一样。
“天族太子倒是心急。”她抚过锁骨下的护心鳞碎片,那里嵌着白隐的神魂气息。昨夜故意激他出手,果然试出蹊跷:他的剑气与屠戮鲛人族的凶煞同源,却混着一丝龙涎香。
静谧的夜空下,瓦片轻响。
白隐立在月下,道袍沾着露水,手中瓷碗腾起丝丝苦雾:“喝了。”
鱼浅瞥见碗底沉淀的金粉——是天界消忆散,她百年前被灌过三盏,可惜如今于她无用。
“道长怕我?”鱼浅以指蘸药,在草席上画了道锁妖符,“可惜这方子对我没用。”
她突然扯开衣襟,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心口鳞纹如活物游动:“不如往这里刺,就像你杀那些鲛人……”
剑风劈面而来,她闭眼轻笑。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唯有鲛珠坠子迸裂声。白隐的剑钉在她颈侧,剑穗鲛珠正滚进药碗,化开金粉如血融冰。
“你究竟是谁?”他眼底泛起妖异的金纹。
鱼浅舔去指尖药汁,在他骤缩的瞳孔里吐出:“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啊,夫君~”
---
五更鸡鸣时,白隐不见了。
柴房门上留着带血的符咒,正是百年前天族封印她记忆的镇魂印。鱼浅抚过符纹轻笑:“学得倒快。”
镇东古槐下新坟累累,都是近几日被诛的水妖。
鱼浅蹲身捻起一撮坟土,龙涎香混着腐气钻入鼻腔——昨夜白隐道袍上也沾着这味道。
怀中的护心鳞突然发烫。她转身望见海岸线黑云压城,七十二道诛妖幡无风自动。白隐执剑立于礁石上,剑尖垂落的鲛绡残带,正是她百年前系在族人冢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