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默然
陆成渝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归于平淡,没想到第三天,父母杀了过来。
陆明远、李绣云对子女没有那么娇惯,多是在背后默默支持,这次第一次到青龙桥站。
他们之所以过来,是听过陆成渝受伤了,这充分说明车务段里有他们安排的卧底!
李绣云看着儿子右眼上的纱布,眼泪都要下来了,当场揭下来检查。
胸有大志的吴娟同志在一边热情道:“伯母,我一直在照看着呢。”
李绣云淡淡看了她一眼:“大热天捂的这么严实,伤口化脓是会感染眼睛的。”不怪她没笑脸,伤到眉骨,把整个眼睛包了起来,只能说想法挺好。
她在“一枝花”同志目瞪口呆下,三下五除二处理了伤口,纱布只盖住眉骨和眼睛一角,陆成渝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李绣云当年能从川省调到卫生研究所是凭着本事的,提前退休的时候领导还感到可惜,吴娟在她面前只是小豆芽,悻悻败退。
李绣云换上笑脸,对杨宝华说:“杨站长,我想带儿子回家养几天。”
杨宝华有些为难:“小陆同志还要配合结案,听说段里也在准备表彰。”
李绣云还是识大体的,心有不满也没表示:“那好,我隔两天过来处理一下伤口,不影响他工作。”
杨宝华处理这种场面是老手,当着陆成渝父母把他好一通夸,把李绣云乐的合不拢嘴,又亲自带着看了看工作环境,中午再宰只鸡,安排的妥妥的。
两人下午就回去了,按陆明远的话就是:“这点伤算什么,轻伤不下火线!”
李绣云临走的时候瞪了陆成渝一眼:“这两天注意些,千万别洗头!”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儿子可别破相了。
陆成渝长松一口气,父母的突然袭击让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阶段斗争这根弦,一刻也不能放松!
段里的表彰很快下来了,除了两个大暖壶,多了搪瓷缸、牡丹脸盆,都印着一个大大的“奖”字,先进事迹将会在全段广播,还会被推荐为铁路分局的模范工人。
陆成渝表示遗憾,这次怎么没有奖金?
最后,陆文学、李疑心、魏能生三人戴上大红花,站在主站房前,拍了单人照、双人照、三人照,个个洋溢着幸福笑容,照片会被挂到各站宣传栏里。
陆成渝戴着大红花,感觉自己很像被老百姓送去慰劳人民军队的猪。
还有一项,段里准备安排三人到各站做先进事迹报告,陆成渝真的扛不住了,露出纯朴腼腆的笑再三推辞了,李疑心同志成了三人的光荣代表。
到了七月上旬,李绣云把陆成渝头上的纱布揭下,轻舒一口气:“还是留下些伤疤。”
陆成渝拿起桌上的塑料框圆镜照了照,右眼眶处多了一道槽,横穿眉心,还好伤疤只有笔芯宽,多数被眉毛遮住了,不细看不明显。
李绣云没有多唠叨,摸摸儿子脑袋:“你也长大了,遇事别冲动。”
陆成渝正在感动,李绣云又来了一句:“破相也要等找了婆娘,你和朱霖怎么样了?”
李绣云已经携夫去了一趟卫生研究所,表面是看老同事、女儿,真实目的不言自明。
父母自然相当满意,李绣云当着陆成渝的面一阵夸,让他抓紧。
陪着的陆明远略微有些遗憾:“大了六岁。”
李绣云瞪了他一眼:“我还比你大三岁,你在嫌我老?”
陆明远立马退走,找杨宝华聊天去。
父母大热天坐火车来回好几趟,来的时候还要先到青龙桥西站,走山路过来,很是辛苦。
离别时,陆成渝特意在村里收集了一些山货,山杏、酸枣,还有野菜马齿苋,都是这个季节的鲜货,大公鸡是必不可少的。
他没想到,第二天,洗好的山杏、酸枣已经摆在了朱霖办公桌上,还有一份新出版的《儿童时代》。
山货是陆兰新带来的,后者是朱霖自己买的。
她翻到要看的那一页,惊奇的发现多了两个豆腐块,分别是编者按和作者介绍。
编者按是这样写的:
“自从《猪八戒逛星城》发表后,小读者们纷纷来信表达热爱之情。本刊编辑和作者多次沟通,决定推出系列故事《猪八戒漫游未来》,从这一篇起,可爱的猪八戒多了个新伙伴,同样可爱的小记者“小机灵”!两人会一同带着大家漫游未来!”
作者介绍是这样写的:
“陆成渝,生于 1958年,籍贯闽省榕城。他是一位在少儿科普故事耕耘的新作者,发表的《猪八戒逛星城》深受小读者们的喜爱。”
“陆成渝同志是BJ铁路分局车务段青龙桥站的一名板道员,工作出色,在工作之余热爱创作,擅于用有趣的故事将小朋友们带入奇妙的未来世界。”
陆文学同志自己写的介绍,寄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写的也实在不怎么样,居然有板道岔的描写,小王编辑看不过去,亲自操刀给改了。
朱霖同志面带微笑读着,陆成渝开始崭露头角了,她作为旁观者和小小的参与者,心头欢喜,与有荣焉!
当她看到陆成渝是1958年出生,表情又有些默然,拿起一枚山杏放进嘴里,挺酸涩的。
山杏只能说勉强能入口,需要经过浸泡、研磨、加糖蒸煮,调制成杏仁露,才会香气浓郁、清甜顺滑。
这一期,关心陆成渝的亲友们都看到了,欣慰、高兴。
另外还有杨宝华,他看的是样刊,考虑了好几天,拿起电话给车务段打过去:“王副段长,我有一些工作向你汇报。”
“我们站有一位陆成渝同志,哦,你知道啊,没错,他工作极为优秀,上次还为破获手表失窃案立下功劳。”
“今天汇报的不是这个,小陆同志在文学创作上也很有水平,已经发表了两篇文章……”
“我个人觉得让他再担任板道员工作有些屈才,可以考虑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呃,我不是想把他调走,只是板道员的工作作息不定,影响到创作。我个人觉得他在文学方面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到时候咱们段也沾光。”
“好的,请段上认真研究。”
杨宝华挂了电话,咧了咧嘴,这一研究就不知道多久了。在少儿刊物上发表文章份量还是轻了些,小陆什么时候能发表更大的文章啊。
他是老派人,陆成渝屡屡为站上争光,站里也不能拖后腿,该铺的路还是要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