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去病的三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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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箭在弦上

卫步拿东宫老太婆作比,霍去病拿太皇太后作激,他们只是拿来借用而已。

贵人,贵人。

不必贵到太皇太后那个地步,也是贵,也能效仿专诸、聂政之流,行唐雎、蔺相如之事。

毕竟他们要救的人,不是国君,也不是诸侯,有个差不多的小贵,就能凑合用了。

可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不会想到,他们的口嗨,差一点就变成了现实。

差哪一点?

身份高低的那一点。

今夜要从这座桥上过的人,是这建元三年的大汉朝中,权势地位仅次于东宫老太太的女子。

言至此处,谁要去泬水左岸的庄子,已然呼之欲出了。

实际上她不必来,但她还是来了。

表面原因,是由于某个姓卫名青的骑奴骨头硬,她便想来看看,那个卑贱歌姬的弟弟,骨头到底有多硬!

而深层原因。

无外乎还是皇子之争、皇后之争、权力之争,争斗刻不容缓,嫉妒、贪婪、狭隘,私欲无穷无尽。

在以上种种心理加持下,她今夜从这桥上过,撞上两个愣头小子,与其说巧合,不如说是,必然。

“去城西庄子。”

“唯。”

一驾马车从未央宫驶出,车舆内的女子吩咐了一声,随即车驾缓缓向西行去。

这支队伍很特殊,特殊在于它走的是驰道,即,御道,‘只有’皇帝才能走的道路。

如今这个只有,得打个引号。

皆因东宫诏令,准许馆陶大长公主,乘驰道出入!

沿途百姓看见这明显迥异于天子仪仗的车队,不用想,便明白了车上乃何人。

旋即,敬畏目光便伴随着车驾行了一路。

出了直城门。

队伍继续西行,此时暮色四合,明月已当空,木质车轮碾过夯土路,又压上木板桥,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安静的夜里,桥下流水潺潺,桥上木轮吱吱。

咔嚓!

忽然,和谐画面里闯入一道刺耳的木板断裂声,紧接着便是低呼声,“吁—吁——”

“轮子卡住了!”

“来几个人把车驾抬出来。”

“喏。”

“喂!前面娃子,看不到大人仪仗吗?”朦胧夜色中,有护卫注意到桥头对面走来一人一牛,遂呵斥出声。

可他这一声呵完,那跟在水牛后面的小孩像是受了惊吓,撒腿就跑。

与此同时,那头牛也受了惊吓。

它不是像,它是真的吓坏了,尾巴上的芦苇一点就着,火苗直往上窜,吓的牛哞哞叫唤。

说时迟、那时快。

大黑牛四蹄猛踏,顺着桥面,奔着歪斜不能动弹的车架直直冲来!

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快到护在车驾旁的家丞还未疑惑说出‘这天色怎么还有牧童放牛?’那大黑牛,就冲了过来。

须臾间。

盯着那于夜色里跳跃、舞动,不断在瞳孔中放大的火与牛,一道出自婢女喉咙里的惊恐尖叫声,率先打破沉寂、刺破黑暗,也拉开了今夜混乱的序幕。

“啊——!”

“快挡住疯牛!”

“护驾!护驾!”婢女慌乱的叫声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护卫如临大敌。

身为公主护卫,场间更有专门豢养的孔武门客,他们应对速度极快,悍勇之风同样不缺。

眼见火牛来袭,数道身影想都不想,猛地一甩马鞭,战马吃痛嘶鸣一声,飞速掠出。

径直朝着火牛撞去!

数人当先,又有十数人随其后,或张弓,或持矛,或举火炬,蜂拥向前。

且不说战马撞疯牛,谁会先怕、谁先躲,谁又会惊上加惊,也不说一众护卫挡不挡得住后续。

单论车架旁。

在护卫门客向前作抵挡时,家丞也没闲着,作为大长公主属臣,他一把将车驾上尖叫连连的婢女扯下来,命令余下护卫立刻抬出车轮。

可断裂的桥面太长,卡的太死,加之公主安车厢体宽大鎏金,各色装饰下比一般车架重得多。

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

见此情景,家丞目光一凝,似是想到什么,翻身一跃,跳进泬水里,不消片刻,只听桥下急声喊道:

“桥下有劈砍痕迹,小心,有刺客!”

此言一出。

尽管场间呼喝连连、嘶鸣阵阵,时间依旧静止了一瞬,一瞬后,比先前猛烈数倍的惊叫乍然响起:

“保护公主!”

“快将疯牛射杀!有刺客!”

阻挡火牛的护卫中,有半数人急忙折返,高速移动中火炬在风中咧咧作响,照的人脸闪烁不定。

车驾旁提灯的侍从也在示警出现的一刹那,便被护卫们挤开。

一时间。

前方牛也叫,马也鸣。

后方光影交错,刀剑纵横。

嘈杂纷乱、昏黑难辨的暗夜里,不知是刀剑无眼,还是太过混乱,兵刃晃动间,竟划伤了车架前的两匹高头大马。

好不容易在御者安抚下安宁的马匹,一下子慌乱起来,马蹄挣扎,车厢剧烈晃动。

御者一时不能止。

不等他强行控制住,晃动袭来,一个趔趄,径直跌向河道里。

噗通!

恰在此时。

护在车驾右侧的一名护卫脸色大变,斜向车舆的眼角余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大吼一声:

“小心!保护公主!”

说话间,其人当机立断,一步踏上车架,蹿入车厢内,忠诚果敢可谓数一数二。

甫一撩开帷幕,便有一张五十上下的女人脸撞过来,她神色惊慌,急声道:“刺客在哪!?”

入内之人手持长剑,将利刃往她前伸的脖子上一架,“刺客就在这儿!”

什么?

刘嫖一时没反应过来,脑袋发懵,目光呆滞。

卫步没时间跟她解释,手腕一扭,剑锋在大长公主的脖子上轻轻打了个转,他本人也一屁股坐到锦榻上,坐在了两个女人之间。

右手边被卫步剑架脖子的,年龄大些,必然是他阴差阳错撞上、又大喊着要保护的馆陶大长公主了!

而左手边。

也是一位女子,二十左右,面容姣好,但此刻被吓得脸色卡白,怔住当场了。

卫步来不及细究对方是谁,因为就在他坐下后,帷幕再次被猛地掀开。

“刺……你!?”

家丞说了两个字,卡了两次,他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两番。

起先是紧张,随后是惊悚万分!

刺客怎么在这儿!?

家丞身体紧绷,额头冷汗转瞬就渗了出来,他动作放缓,咬牙切齿道:“你别乱来。”

卫步笑了笑,“我原本没打算冲你们来,但箭在弦上,牛在桥上,你们倒霉,我走运……”

“只能乱来了!”

这时,被利刃加身的刘嫖总算稳住心神,强压恐慌,用发干的嗓子嘶声道:“你可知我是谁!?”

“知道。”

卫步嘴里回答着她,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掀开车帘的壮汉,笑问道:“她就是窦太主?”

家丞一言不发,目光阴沉,盯着紧贴主子的剑刃,心中不断衡量突袭成功的可能性。

他就像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同一时间。

卫步左手边的妙龄女子也回过神了,惊魂未定尚在脸上,身体更是隐约打颤,可她却突然尖叫斥骂道:

“一群废物!母亲养你们有什么用!”

“刺客杀到……”

她的话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卫步左手上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刻。

卫步依然死死盯住身前的壮汉,脸上笑意更甚,“我拿刀架住她,你怎么更紧张了呢?”

“还有,她刚才叫窦太主母亲?”

“嗬!”

“不得了,不得了,我撞了大运!”说到这儿,卫步脸上笑容倏地收敛,缓慢且诚恳道:

“你还不滚,是想让皇后死?”

半蹲在车架上的家丞脸色阴沉似水,不等他开口,刘嫖便猛然喝道:“滚出去!”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