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姊姊
闲来无事，王灶仔细研究了七十二地煞术与天罡三十六法，得知若要摆脱泥塑之身的限制，有两种途径可循。
其一，获取七十二地煞术中的【仗解术】，结合已掌握的【尸解术】，便可祭炼某物为替身，瞬息之间化作真人。
其二，取得天罡三十六法中的【起死回生法】，此法能令死者重生，白骨复肉，灵魂归体，展现生死奥妙。
然而，从斩杀蛇妖方得【导引术】的经历来看，【起死回生法】显然难以轻易获得。
或许需击杀一头万年老妖才成，而以他目前的实力，仅能应对如蛇道士这般的小妖小怪。
因此，他将目光聚焦于【仗解术】。
但问题在于，只有接近目标妖物时，相关画卷才会显现出异象。若足不出户，王灶便无法知晓具体需斩杀哪些妖怪才能获得相应的法术奖励。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习得七十二地煞术中的【通幽术】，借此窥探每幅画卷背后关联的妖魔鬼怪，从而择妖而斩。
为此，王灶隔三岔五便施展“巡视”法术，在自己的领地内巡逻，期望能偶遇目标妖物。
譬如这天，王灶照常下山巡视，途经李家村时，瞥见一张陌生面孔。
引起他注意的是，此人长相竟与独眼汉子有几分相似，且同样拥有三白眼。
出于好奇，王灶悄然尾随。
黄袍男子行走间突然停步，回头扫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踪迹，但他心中隐约感到似有东西在跟踪自己。
黄袍男子皱眉，随即取出一张黄色符箓，举至额前。
男子所使用的符咒，乃是《太玄八景箓》中的“灵锺生神符”，作用便是唤起“目神”灵锺生，为己通达幽微之事，用来辨识探寻妖鬼。
他掐诀念咒，符箓无风自燃。刹那间，他的眼眸闪过一抹绿光，眨眼间化为一对幽幽奇瞳。
透过这双“通幽瞳”，黄袍男子四下搜寻，却并未发现幽魂活动的迹象。
王灶原以为对方能借此法术察觉自己的存在，实则虚惊一场。
王灶所施展的是“神识外出巡视”之术，魂魄仍栖息于灶王庙的泥塑像中，故对方的通幽瞳无法捕捉到他无形无色的神识。
确认无异常后，黄袍男子收起异样的眼瞳，继续向目的地——李老汉家走去。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不久，李老汉便前来应门，战战兢兢地问道：“这么晚了，谁啊？”
自从坊间鬼怪传闻渐多，各村皆立下规矩，入夜尽量减少外出走动，遇人敲门亦不可轻易开门。
换做平常人或许不当回事，但李老汉亲眼见过神仙之事，深知世间确有妖魔鬼怪，绝不敢掉以轻心。
门外的黄袍男子冷哼一声，直接一掌拍出，掌心迸发洪猛炁功，震得整扇门板碎裂爆开。
这一幕吓得李老汉踉跄倒退，面色惊恐万分，以为是妖怪临门！
黄袍男子甩袖踏入屋内。
“前段时间，汝勾结一名妖道提斧闯入我家，后来我那二弟便人间蒸发了。我问你，那名妖道现在何处？！”
听闻此言，李老汉脸色大变，终于认出眼前之人竟是独眼汉子的亲大哥。据说早年外出拜师学艺，不料今日竟归来。看他一掌破门的威势，显然已学有所成！
李老汉深吸一口凉气，决意咬紧牙关否认。
“俺，俺不知道你在说啥……”
黄袍男子脸色一沉，五指倏然探出，掐住李老汉脖颈，将其整个人提离地面。
李老汉顿时呼吸困难，整张脸憋得通红。
就在此时，一只狐狸猛然扑向黄袍男子。
“畜生。”
黄袍男子抬手另一掌拍出，“啪”的一声将狐狸击飞数丈之外。狐狸倒地，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李芳闻声出门查看，见自家男人被人如鸡仔般举在半空，当即哀嚎一声，快步上前跪地求饶：
“大人，请您饶恕他吧，有什么事好好说！”
见这妇人较为理智，黄袍男子松手将李老汉扔在一旁，神色冷漠地走到李芳面前。
“你男人最近勾结了哪路邪门歪道，速速如实道来，否则……”
话音未落，他左手掐着剑指一挥，李老汉额前凭空浮现一柄锋利短剑，剑身杀气腾腾，似随时可取人性命。
目睹这一切，王灶结束巡视，返回灶王庙，神识探入了御魂殿。
殿内幽深处蛰伏着一条桀骜不驯的蛇妖魂魄，正是那剑下鬼“蛇道士”，尚未被王灶驯服。
除此之外，独眼男子在内的七只人类幽魂正于殿中游荡着，见王灶到来，立即堆着谄媚的笑脸迎上前去。
“仙长您来啦。”
“仙长快快请坐！”
经过长时间调教，这七个家伙表面上已对他唯命是从。
王灶朝其中名为“石林”的独眼汉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忙不迭走上前来，点头哈腰。
“敢问仙长有何指示？”
“你有个亲生大哥？”
“啊，是，是的……”
石林脸色微变，偷偷瞄了一眼王灶。
王灶也不隐瞒，直言道：“你大哥找你来了。”
石林闻言，眼中顿时泛起泪光，忐忑地问：“他，他在哪？”
王灶冷冷扫视石林一眼：“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此与你相会。”
“啊？！”
石林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旋即连连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仙长，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放过我大哥吧，他没干过坏事，一切都是我干的，我自作自受，请您饶了他吧！”
“人在做，天在看，苍天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从未作恶，呵呵，我自然不会杀他。”
言罢，王灶退出御魂殿，心中开始思考对策。
这石林的大哥显然已是修道有成的练家子，先不论其是否作恶，但从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来看，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必须尽快采取措施以防庙塌魂亡！
‘该如何应对呢？’
正当王灶思绪万千之际，眼前忽然浮现出走马灯般的画面，竟是李麻子的生平又有新进展，并且因果成熟，结出了第二份果报奖励！
……
原来，自从欠下巨额赌债后，李麻子四处筹措无果，决定逃之夭夭。
然而就在他连夜准备逃离城池时，却被守门的城卫拦下。
随即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现身，一位是那借给他银钱的赌坊掌柜，另一位则是榆林县赫赫有名的县令——刘巉丰！
此时李麻子才恍然大悟，榆林县内所有赌坊背后的真正金主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难怪赌坊能肆无忌惮地运作，原来背后有如此靠山！
至于为何自己夜逃会被截获，是因为自借款之日起，便一直有人暗中跟踪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被当场抓获后，李麻子看到了县令脸上浮现出的失望，随后他便被昔日同僚押入一座不见天日的地牢。
除非想清楚如何偿还债务，否则休想离开！
李麻子左思右想，自己这条烂命还能向谁求助？
两天后，刘巉丰派人送来一份协议，若按下手印，从此便成为赌坊背后的“暗影打手”，终日生活在黑暗之中，专司讨债催命等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就在李麻子苦思一宿，最终决定认命时，牢门忽然打开，看守人员直接将他释放。
对方称：“有人替你还了债，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
李麻子难以置信，直到走出地牢，一名丑陋的龟公用厌恶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猛然醒悟。
姊姊。
是姊姊替我还了债。
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他泣不成声。
自从姊姊被迫堕入青楼后，他从未想过为她赎身，甚至为了避嫌，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自己有个姊姊，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渐渐遗忘了她的存在。
然而，就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竟是姊姊向他伸出了援手。
那龟公冷冷说道：“你姊姊托我给你带句话。”
——我的人生已经烂透了，而你却还是个完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你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活得很好很好的，即便从这一刻开始，你也还能获得新生。我亲爱的弟弟啊，姊姊没本事，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李麻子的某根神经，他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失去了重心，摇摇欲坠，竟一头栽倒，昏厥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看见了父亲，看见了母亲，看见了姊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吃年夜饭。
那时的父亲尚未沾染赌博，那时的母亲脸上尚无密密麻麻的皱纹，那时的姊姊宛如花朵般明媚动人……
“啊！”
李麻子惊坐起身，一阵怅然若失。
沉默良久之后。
他醒了。
彻底清醒了！
务必远离赌博这个万恶之源，脚踏实地做一个完人！
同时。
竭尽全力，也要将姊姊从深渊中救出！
“我是她眼中唯一的亲人。
她又何尝不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今日她若不肯帮我，我就彻底沦为废人。
诚然我若不救她，还有谁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