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雷娜塔

路明非有个胖堂弟，和小魔鬼重名，身高160体重也是160，满脸的青春痘还有着一颗不甘寂寞、文艺的心，时常在网上发一些非主流的文案企图吸引另一颗寂寞的心。

胖堂弟那会儿在家指使路明非干这个干那个，寄人篱下的路明非很有自知之明，他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然后背地里偷偷访问胖堂弟的网络小世界。

路明非还创了个小号性别为女，换上一个短发娇俏萝莉的头像和“得不到爱就去死”的悲伤文案，成功勾搭上胖堂弟那颗渴望恋爱的心。

所以苏晓樯说路明非这人焉儿坏是事实，路明非也时常这么觉得，背地里还疑惑过自己总把路鸣泽揉来揉去，像使唤小跟班似的，他会不会有什么藏起来的坏心思没表现出来。

小魔鬼如果真的是自己弟弟会不会其实也那么焉儿坏，默不作声只是在等着一个机会给他挖个坑，然后引诱平时作威作福的哥哥主动跳下去。

路明非在今天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路鸣泽果然和他一样焉坏焉坏的，傍晚说好是一段解压放松的梦境之旅，结果一睡下去再睁开眼路明非就发现情况实在有些不太对劲。

“谁家好人会被套上拘束服锁起来啊？”路明非试着挣脱，发现自己的力量和孱弱的孩童没区别就不再浪费力气了。

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没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愤怒，眼底隐约有些金色的水波在荡漾。

房间里黑着灯，白色窗帘沾染着某种黑色污迹在无风的房间静静地垂落，路明非看见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了玻璃药瓶，还有一张铸铁手术床，遍布黄色锈斑。

“这是一间手术室。”路明非调整着呼吸尽量放缓，集中精力用微弱的精神力探出，却没有发现除他之外的第二个活物，在这间充满腐朽气息的小房子里甚至找不到一只老鼠。

很显然，这是专门为路明非打造出的房间，而这些束缚着他的道具也表明被关在这里的他身上有些什么秘密，也许是一个怪物？又或者是实验品。

就在路明非在思考自己处境的时候忽然从门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闭上眼让呼吸变得很均匀，放松着身体，宛如正在熟睡中。

随着“啪”的一声挂锁被弹开，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女孩儿扑了过去接住挂锁，一头顶开了这个走廊尽头的零号房。

这层共有三十九个小房间，但只排序到小女孩所在的三十八号，分别住着三十八个孩子，多出来的一间就是零号房，它在走廊的尽头，铁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气灯，火焰在其中摇晃。

孩子们都猜零号房里也住着一个孩子，可从来不出来参加活动，也没有人见过。

有大胆的孩子往里面偷看过一眼说那是有着刑架的禁闭室，也有孩子说里面关着两个孩子，曾听见过他们争吵的声音。

护士们吓唬孩子的时候也会说：“零号房的东西吃掉你们！”

小小的身影期待又小心地看着这间在所有孩子眼里狰狞又恐怖的零号房，她其实没打算进来的，只是没想过伸手一推就让挂锁弹了出来，她是偷溜出房间玩的，万一挂锁落在地上发出声响，被护士们发现她就完了。

小女孩看到的东西和路明非一样，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在她看来这里与其说是手术室，还不如说像肉类工厂。

她的脑海中甚至生出了一幕幕血肉飞溅的画面，小女孩踮起脚尖打算溜走，可她隐约间又听到了呼吸声。

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有一张类似于床的东西，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这里的一切发现对她而言都算得上新奇，再说她本就是来寻找某种怪物的，那是一只黑色的巨蛇。

她第一次看见黑蛇是在自己被禁闭的时候，小女孩哭得很厉害，但祂一尾巴砸到禁闭室的门上，门开了，她就能出来了，她觉得祂是来救她的，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东西会来救她，她为此欢喜地大哭了一场。

除了她没人发现过黑蛇，就好像谁都看不见那只会沿着教堂外樯盘旋而上直至抵达建筑群最高点的怪物。

小女孩总是在想着办法寻找祂可能留下的痕迹，证明那并不是随着太阳升起就消散的幻梦，再黑暗的夜晚仍有东西陪着她，即使那是一只怪物。

怪物当然可怕，可孤独比怪物更可怕。

小女孩也怀疑过零号房里会不会藏着黑蛇，可这里只有一个被拘束服牢牢控制住的小男孩，他那么清秀、睫毛长长的，看起来好柔弱好可爱，可稚嫩的脸上又莫名能看出些大人脸上才会有的刚强，像是佐罗。

佐罗是她摆在床头的布袋熊，是博士送给她的礼物，女孩认为侠客的名字会赐予佐罗干掉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怪物的能力。

原来零号房真的关着一个孩子！她壮起胆子更靠近他，刚刚看清了男孩此时的样子后就觉得他真可怜。

她自己也曾被穿上拘束服关进禁闭室，可只是被扔在床上，这个孩子却被拴在铸铁椅子上，连扭动都做不到，还被套上铁丝面罩，但他睡得好安稳。

小女孩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居感到了几分安心，零号房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她小声地说：“真可怜啊。”

她看着男孩的嘴唇有些干裂，就去水管处捧了一些水隔着铁丝面罩滴在他的嘴唇上，看着他的嘴唇因此恢复了些亮色她居然有点开心。

小女孩抱着佐罗踮起脚尖准备要离开了，路明非此时忽然睁开了眼，叫住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女孩微微一颤，似乎是被吓到了，像是一只察觉到危险就会蜷缩起来的怯懦小兽，她似乎是想要逃跑，可这个男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回答：“雷娜塔，三十八号雷娜塔。”

路明非又问那你知道我吗？

“这里是零号房。”她怯生生地抱紧了小熊：“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你叫我零号吧，我可以叫你雷娜塔吗？”路明非觉得这个像是迷路小鹿那样彷徨的女孩真是可爱，难免想逗逗她，即使是在这么森冷的环境中。

“可以。”

“雷娜塔，你好。”

她犹豫了会儿，说：“零号，你好。”

在这一刻亮光忽然打在路明非的脸上，黑暗被一点点驱散，他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束缚着他的拘束服也化为乌有，他醒了，离开了那间腐朽的零号房。

原来是路鸣泽拉开了窗帘，小魔鬼看着正要发作的路明非，他坏笑起来：

“哥哥，可不能怪我，一碗水得端平嘛。小天女占了先机，剩下的姑娘可就着急了，这不，特地遣小弟我跑腿捎点消息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