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季风的声音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章 红色解密

程野的高烧持续了三天。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海腥气,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林昭坐在病床边,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枚红色U盘。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血一般的光泽,边角处刻着细小的编号「NT-7」——和周慕医药公司门禁卡上的logo一模一样,那个扭曲的蛇形图案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病床上的程野突然抽搐了一下,输液管里的液体剧烈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的左眼瞳孔比右眼略大,虹膜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灰蓝色,这是NT-3神经毒素侵蚀脑干的征兆。林昭握住他扎满针眼的手腕,感受到皮肤下不规则的震颤,像是坏掉的音箱发出的低频噪音,又像是遥远的海浪拍打着礁石。

“小林老师...“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满扒着门框探头,人工耳蜗的指示灯急促闪烁着红光。女孩怀里抱着程野送她的破旧泰迪熊,熊耳朵上还别着那枚绿色发卡——程野说绿色是希望的颜色。

“程老师会死吗?“

林昭把U盘攥进掌心,金属棱角刺得生疼。她看着小满耳后那个精巧的银色装置,想起昨天在档案室看到的照片——同样的位置,小满的母亲戴着更笨重的第一代耳蜗。

“不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程老师答应过要教你弹完《小星星》。“

福利院的电脑教室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电路板的气味。

林昭将U盘插入主机时,机箱发出垂死般的嗡鸣。小满蜷缩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正用蜡笔在纸上画扭曲的音符,蜡笔与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屏幕跳出密码输入框,林昭试着输入程野常用的「WIND_23」,系统冷漠地显示错误。

“程老师用这个!“

小满突然举起画纸,蜡笔在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绿色波浪线,上面点缀着几个黑色小点。林昭的瞳孔骤缩——那是《茉莉花》的简谱开头,父亲录音里走音最严重的部分。她颤抖着输入「3-5-6-5-3-2」,系统发出清脆的“滴“声,解锁了。

文件夹里只有三段素材,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精心准备的展览:

1.标着「7号实验体」的监控视频

2.名为「耳蜗后门」的音频文件

3.程野手术当天的完整录音

鼠标悬在视频文件上时,小满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她的人工耳蜗处理器捕捉到了人类听觉范围外的某种高频噪音,指示灯疯狂跳成红色,就像警报器。

视频里的画面让林昭的血液瞬间凝固。

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钢琴前剧烈抽搐,林昭一眼就认出那是年轻版的小满妈妈——福利院档案照片里的温柔护工,总是系着碎花围裙给孩子们烤饼干。监控时间显示这是十五年前的影像,画质泛黄,却清晰得残忍。

女人被按在钢琴椅上,有人从后面给她注射了某种琥珀色液体。三十秒后,她开始用头撞击钢琴琴键,黑键与白键在撞击下发出不和谐的轰鸣。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额骨碎裂的声音混入琴音。最后定格画面里,她的手指还固执地按在中央C上,血迹在黑白键间蜿蜒成诡异的五线谱。

“妈妈...“

小满的童声在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泰迪熊的耳朵。林昭这才注意到女孩耳蜗上的编号:NT-7-2。第二代实验品。

“程老师说妈妈去海里变成风了...“

音频文件突然自动播放。周慕冰冷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7号实验体对NT-3产生逆反应,立即终止并清理现场。注意她女儿可能携带变异基因,建议持续观察...」

林昭的助听器爆出尖锐啸叫,像是有一根钢针直接刺入耳膜。她猛地拔掉U盘,却看见屏幕角落跳出一个隐藏文件夹——「林氏父女听力档案」。

程野的怒吼从走廊传来时,林昭正对着父亲的照片发抖。

医学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在她眼前跳动:「遗传性耳蜗神经退化症......进行性听力丧失......预计25岁前全聋......高概率伴随前庭功能障碍......」父亲的照片旁边贴着她的最新听力检测图,两条曲线几乎重合。

“谁让你看这个的!“

程野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冲进来,医用胶带撕下一小块皮肤。他的瞳孔还没恢复对称,踉跄着撞翻椅子,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林昭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愤怒中混杂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关掉!立刻关掉!“

林昭举起父亲签署的实验同意书复印件,纸张在她手中簌簌作响:“你早就知道?“

程野的拳头砸在主机箱上,指关节渗出血珠,在机箱外壳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知道又怎样?告诉你只会让你像你爸一样...“他突然刹住,但林昭已经读懂了那个口型。

【自杀】。

小满的哭声打破了寂静。程野跪下来抱住她,孩子的手正好按在他后腰的骨传导贴片上。林昭这才注意到贴片边缘有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当声音消失时,记得感受心跳」**。

深夜的病房像个幽蓝的水族馆。

程野在镇静剂作用下昏睡,睫毛在蓝光治疗灯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林昭用棉签蘸水润湿他开裂的嘴唇,发现床头柜抽屉里塞着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打印体的听证会流程:

「1.苏妍作证程野精神失常

2.宣布NT-3安全认证通过

3.现场演示孤儿院儿童“康复“效果」

纸条背面是程野潦草的笔迹,墨水被汗水晕开:「带小满走,越远越好。红色U盘第二层密码是她的生日。」

林昭轻轻掀开程野的病号服。他腰间别着三支偷藏的NT-3拮抗剂,皮下注射痕迹已经发炎化脓,像三颗丑陋的星星。最触目惊心的是脊椎刺激器周围的新伤口——有人试图用手术刀挖出这个装置,刀口边缘还残留着蓝色消毒液的痕迹。

黎明前的电脑教室冷得像冰窖。

林昭输入小满的生日「20090712」,U盘深层文件被解锁,跳出一段画质模糊的手术室监控。画面里程野被绑在手术台上,周慕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松:「顺便切断他的前庭神经...对,就说是手术意外。反正他父亲签了免责协议。」

但最令林昭窒息的,是视频最后十秒——

麻醉中的程野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摄像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林昭反复回放,放大,再放大,直到读出了那个唇语:

【昭昭,别听】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福利院的旧钢琴上。那台二十年前沾过小满妈妈鲜血的钢琴,琴键缝隙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暗褐色痕迹。林昭突然明白了程野为什么总在这里教孩子们打手鼓——振动比旋律更安全,节奏比和声更诚实。

她摸出那枚从程野枕头下找到的微型注射器,里面是半管琥珀色液体。标签上写着:NT-3 Final Version。

作者正在努力码字中,去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