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王家巷子
崇州很大。
达官显贵们住在城隍大老爷的庙周围。
那边就是城中了。
大老爷的庙很大,庙前还立着块碑。
白恹没看清碑上写的什么。
因为庙外的大老爷们要拜庙里的大老爷。
等闲人不让靠近。
白恹没办法,只得闷头向城北赶去。
阴九见此,嗤笑道:“阿恹,你可知那些人为何不让你上前?”
白恹心里藏事,敷衍的道:“镜兄有何高见?”
“过两天是中元游。”
阴九解释道:“也叫中元游节,日游神,夜游鬼,那些人是在为请神出游做准备。”
白恹想起陈刀头和自己说的话。
“大老爷日理万机,也会出游?”
“他们请不动大老爷。”
阴九笃定道:“但大老爷有手下,那些神肯定会出游的。”
白恹不懂为什么要游神。
神明不出庙宇。
莫非是憋疯了,所以想出来逛逛?
阴九卖弄道:“中元节不同,这一天祂们出游是有神力的,而且牠们要是不出游,恶鬼们可就要跳出来游一游了,届时就真是人鬼不分,乱作一团了。”
白恹哦了一声。
怪不得日游神,夜游鬼。
合着这天是神祇和恶鬼的比赛。
白天神祇登场。
晚上恶鬼游街。
只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自己还得去城东干活呢。
“哎呀,你真是死脑筋。”
阴九大叫道:“白天神祇们游街示众,恶鬼们肯定避其锋芒,到时候咱俩不就能趁机逃出崇州了?”
白恹眼神闪躲:“镜兄,崇州挺好的,我不想逃。”
阴九闻言心中冷笑不止。
阿恹这人没什么优点。
就是喜欢说谎。
说的还挺烂,鬼才信他的话。
不过,白恹都这样说了。
索性阴九直接换了个话题:“阿恹,刚刚你是真的想捅死陈刀头对吧?”
“是的,可惜捅偏了。”
“啧,你竟承认了。”
白恹摇摇头,坦然的的道:“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我八拜之交,自该坦诚相见。”
阴九不屑:“我连衣服都不穿,你有我坦诚?”
白恹怔住:“倒也没坦诚到那种程度。”
“不过我想捅死他的确是真的。”
白恹握紧桃木法剑,似是遗憾,似是不满的道:“他与我第一次见,便兄弟长兄弟短的,而且好似早就与我认识,可我分明第一次见他。”
这话说的怪怪的。
阴九越品越觉得不自在。
“万一你们之前就认识呢?”
阴九道:“别忘了,老道士把你骗的很惨,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所以我才会故意捅偏。”
白恹笑着道:“事实证明陈刀头不是恶鬼,是我误会了他。”
“兄弟之间有误会很正常。”
阴九松了口气,宽慰的道:“只要不让仇者痛,亲者快,兄弟有再多委屈也不会怨你。”
“对了阿恹。”
“你还记得咱俩怎么认识的吗?”
“不记得。”
“那我给你说说。”
“回头再说,到地方了。”
白恹提起桃木法剑往前一指。
前方是一处巷子。
巷子前面栽着两颗柳树。
柳树上挂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纸钱。
山中的那户人家给师父介绍了个活。
守灵,送葬。
事少,活轻。
……
王家巷。
巷子很深,也很僻静。
几个挑水的大娘给白恹指了路。
最里面往左拐。
就到了王青山的家门口。
白恹看到门口立着一块石敢当。
石敢当上盖着个铁盆。
白恹皱眉道:“石敢当是镇宅的,用个盆盖上还能辟邪吗?”
说着,他就把铁盆翻开。
哗啦啦。
大片纸灰和没烧完的元宝撒落一地。
阴九道:“啧,晦气。”
不用阴九提醒,白恹也觉得晦气。
正要一脚将烧纸的盆踹开。
咿呀……
令人牙齿发酸的开门声响了起来。
白恹想都没想,赶紧把那铁盆又扣在了石敢当上。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瓜娃子,你作甚?”
出来的这人是个老者。
上身黑色粗布衣衫,脚穿百纳布鞋。
脸色阴沉,看着就不是很好惹。
“老人家您好。”
白恹心虚的道:“我是来给王青山守灵送葬的,只是人生地不熟,想找人指个门路。”
老者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家大门。
“知道上面有什么吗?”
“有什么?”
白恹摇头,这大门普普通通。
他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
老者轻吐二字道:“门洞。”
白恹羞愧道:“对不起老人家,我不该说谎。”
“年轻人确实不该说谎。”
老者不冷不淡的道:“诈你几句就自乱阵脚,换做老夫来咬死都不会松口。”
听到这话。
白恹抬头仔细一看。
哪有什么门洞。
适时,阴九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恹,看看人家多硬气。”
阴九嘲笑道:“我劝你还是别说谎了,三句话就把心虚写在脸上了,你这样,就是做鬼都骗不到人的。”
白恹没有理会阴九。
阴九的话是在自己心里说的。
那老者听不见。
“行了,别杵在外面了。”
老者对白恹摆了摆手:“天色不早,赶紧进来守灵,早完事早结束。”
白恹点点头,跟着老者走了进去。
王家外面看着不起眼。
里面却别有洞天。
不仅院子收拾的干净利落,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
还有着一颗柳树。
柳树下还有着一口井。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里是没有井的。
往往都是一个村里集体打个几口井,以供村民使用。
在崇州城里,打井就更奢侈了。
“别往那井里看,容易掉下去。”
老者的声音依旧不冷不淡。
不过,给白恹的感觉却充满了安全感。
因为阴九在心里提醒他:“这吊老头没骗你,他有道行在身,不是普通人,兄弟我先装死了,有什么事记得扣我。”
是的,阴九是镜子。
贴在白恹的心口当护心镜。
只要扣几下,它就会立马有反应。
来到堂屋。
这里放着一口大红棺材,周遭也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
“你在这等一下,还差个灵位。”
老者转身走出灵堂。
白恹看着四周,倒是不觉得瘆得慌。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人死以后,按照崇州的习俗要守灵三天才会下葬。
但连灵位都没有准备好。
怎么看都有些太匆忙了。
想到这,白恹握紧了手中桃木剑,以及口袋里的那块阴冥司令牌。
记忆里的三阴教法门忘的差不多了。
眼下,也就卜卦还记得几手。
不过师父说事少,活轻。
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
这时,老者拿着一个灵位走了进来。
灵位上用朱笔写着:先父王青山之灵位。
这墨迹,一看就是刚写的。
白恹见此,不由好奇道:“老人家,您如今得有七十了吧?”
老者淡淡道:“七十有三。”
白恹感慨:“令尊真长寿。”
“长寿?”
老者古怪的道:“家父三十不到就死了,这不是长寿,是横死。”
白恹愣住:“死了这么久,为何现在才办葬礼?”
老者道:“家父早就下葬了。”
“还有,老夫就是王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