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牙妖集，众生百态
三里路不远。
吉庆捡来一根棍子充当手杖，一马当先在前开道。
青角化成人形，无袖灰白汗衫露出黝黑的精壮臂膀，肩挑扁担走在最后。
蛇娘换上一件南天霞色苏绣裙，翡翠垂珠白月钗束起长发，水天细缎团扇替掉时常端在手里的金玉烟杆，纱丝披帛乘风而起，似是个蛇仙娘娘，仙气飘飘。
映衬之下，幻成毛脸雷公嘴模样，却还穿着一件青墨色道袍的祁丰年，呆头呆脑，活像个第一次进城的花果山顽猴。
“大王，那儿就是白牙山最有名的虎口洞，穿过那里我们才算进山。”
去往白牙妖集的官道，妖头攒动嘈杂不堪，吆喝声，咒骂声，你推我搡，驴叫马唏。
横宽不过一丈的土路稍显拥挤，牲口粪便和渔获海鲜的腥味混在一起，味道直冲脑门。
鸡兔猪牛，羊马鼠鹿，行在路上的小妖一个个奇形怪状，高矮不一，他们挑担推车，驱赶牲口，皆是满载货物行色匆匆。
偶有妖集商会的队伍路过，赶路小妖无一不是连滚带爬的让开道路，不敢在前阻挡。
若是撞见大妖出行，小妖更是跪在道路两侧，磕头作揖瑟瑟发抖，嘴里的吉祥话念叨不停，生怕惹恼妖怪大爷，招来杀身之祸。
祁丰年顺着蛇娘手指的方向远眺，视线掠过林林总总的妖怪脑袋，只见百米之外，一座不大的石山拦在官道东侧。
虎口洞之由来，便是石山并未完全堵死官道，而是如猛虎张口，势作撕咬之状，咬向官道。
石山凌顶，乱石耸立，行在其中，如置身虎口。
尽管蛇娘和青角真形内敛，祁丰年也收敛起修为，但一行四人所到之处，往来的小妖无一敢在他们前面挡路。
祁丰年青角还好，蛇娘那身娘娘打扮，即便不是有修为妖怪，也是非富即贵，有权有势之妖。
吉庆在前开路，他趾高气昂，一路推推搡搡。
“让开让开！都让开——！不长眼的夯货，弄脏咱家主人的衣服，我扒了你们的皮！”
蛇娘轻摇手里的团扇，笑靥如花，心里的那股欢喜劲儿，隔着空祁丰年都能感觉到。
解开心结本就是一件高兴的事儿，现在又能和大王同行一起，去逛她最喜欢的白牙山妖集，她当然开心。
“...也不怪吉庆吆五喝六，没有他在前面开路，等我们挤进白牙妖集，身上的打扮早就滚成个泥疙瘩了。
别说大王您了，白牙妖集里我这样的大妖怪，出行时的排场那都大的不得了。
就算是青角，少说也是八抬大轿。”
青角埋头挑担，闷声闷气道，“姑奶奶说的对。”
灵感境的小妖在这里出行也是八抬大轿？祁丰年若有所思，炼气初期的小妖都有这么大的排场，那白牙大王出行一趟，不得清水泼街，千人随行？
是够铺张浪费。
但换一个视角看待，这个修仙者可以踏空而行的世界，生产力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低下。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实际观察白牙妖集的生态后，华宝村和桃山未来的规划，祁丰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这时，祁丰年身后传来一阵阵惊呼。
“紫心娘娘来了！”
“是紫心娘娘！快让开快让开！”
这惊呼沿着官道一路蔓延，行在路上的小妖一个个神色慌张，手忙脚乱的驱赶驼货的牲口，逃也似的让开道路。
喝杯水的功夫，仗宽的官道，转眼只余祁丰年三人站在路中央。
吉庆跪在地上，不停张望后面的官道，连连向蛇娘招手，肉眼可见的焦急，深入髓心的惧怕。
“姑奶奶！您赶紧劝大爷过来吧！紫心娘娘是白牙大王的妹子，若不慎冲撞了她，惹恼白牙大王，我们就完了！”
吉庆在白牙妖集和白骨妖城两地讨了半辈子生活，白牙大王和白骨大熊的威名，早已刻在他的骨头里。
但凡有一丝抵抗之心，他也活不到今天。
青角肩挑扁担沉默不语，实则早就慌了神。
蛇娘姑奶奶和祁大王实力强大，他当然知道，但祁大王来河东域才半年多，而二十年前，白牙大王就已是河东域凶名在外的妖王。
人的名树的影，他如何能不怕。
若蛇娘一人来妖集闲逛，她才懒得理会这些，但事关大王的金玄树移栽大计，耳语道，“紫心娘娘的真形是一条灵源境的紫心毒蛇，白牙大王的姘头，这种时候和她起冲突，我担心于大王的计划不利，要不...”
吉庆眼瞅着紫心娘娘的队伍出现在官道，但姑奶奶还在给祁仙说悄悄话，他两眼一黑，心里一片死灰。
完了。
紫心娘娘是白牙大王的相好，白牙山一带，乃至河东域人尽皆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紫心蛇妖出了名的小心眼，记仇。
那些跪在官道两边的小妖，望着杵在路中间的祁丰年三人，目露不忍，不住摇头。
“不懂白牙山的规矩，这三个外地来的怕是要遭大难了。”
“要是普通小妖，咱们能拉一把是一把，不能白白看她送死，但你瞧她的衣裳，来头多半也不小，咱们这些小妖还是少掺和。”
“可怜那个鸡冠脑袋，给三位大爷当向导，待会出了事，紫心娘娘第一个剥他的皮，啧啧啧。”
“嘘——！赶紧把头低下，过来了！”
一条蛇妖，是另一条狼妖的姘头？好小众的词汇。
玩得还挺花。
祁丰年让开道路，精壮黑汉打扮的青角如蒙大赦，赶忙挑着扁担走到边上。
吉庆心中祈祷，祈祷紫心娘娘没有注意到他们，好让他逃过一劫。
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悟出了一个道理，修为也好，权势也罢，只有自己的才是真的，其他人给你的都是假的。
祁仙和姑奶奶实力高强，不怕和紫心娘娘起冲突。
但他就不一样了，惹恼了对方，紫心娘娘拿他出气，他能怎么办？
指望祁仙和姑奶奶这般神仙一样的大人物为他出头，为了他这个鸡冠脑袋，去和白牙大王交恶？
不如现实一点，想一想待会他会是个什么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