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妻子带出轨人来看我

程默因车祸成为植物人，意识清醒却无法表达，被困在自己身体里，只能感知外界的声音和触觉。

我漂浮在一片黑暗里。

不，不是完全的黑暗。偶尔会有光斑闪过，像坏掉的电视机屏幕。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至少生理上如此。我的大脑仍在运转，思考，感受。只是我的身体，这具曾经敏捷有力的躯壳，现在成了一具牢不可破的囚笼。

程默，三十二岁，广告公司创意总监。至少，那是我车祸前的身份。现在？现在我只是七零三号病房的一件“物品“，一个医学上被称为“持续性植物状态“的病例。

我能听见护士们换班时的闲聊，能感受到每天两次的翻身擦洗，甚至能闻到消毒水与百合花混合的气味——林薇每周都会带一束新鲜的百合来，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她总是说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但我动不了。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程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工老张一边帮我擦拭身体一边例行公事地问道。他从不期待回答，就像人们不会期待一堵墙会回应自己。“你老婆今天来得比平时早啊。“

我的心脏——这具身体里少数还听我指挥的器官——猛地跳了一下。林薇来了。我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通过声音判断她的位置。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轻盈而熟悉，但今天似乎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沉重而陌生。

“老公，我带了个人来看你。“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就像她第一次来我家时那样。“这是周岩，我的...朋友。“

朋友？我的意识在黑暗中冷笑。我已经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刺鼻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林薇常用的茉莉香水。他们站得太近了，近到不正常。

“医生说你的情况很稳定，“林薇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怪的轻松，“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指甲轻轻刮着我的皮肤。以前这个动作会让我浑身发麻，现在只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薇薇，别这样，“那个叫周岩的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做作，“他看着呢。“

“怕什么？“林薇的笑声像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医生说了，他就像一块木头，连痛觉都没有。“她的手离开了我的手臂，我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决定？我的意识在黑暗中咆哮，但我的身体依然安静如死尸。

“你确定要这么做？“周岩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我是说...法律上...“

“植物人存活超过一年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五十，“林薇的语气冷静得可怕，“而且，他名下的保险和公司股份...如果我们结婚...“

我的世界在旋转。即使没有身体反应，我的意识也因震惊而颤抖。他们在讨论我的死亡。我的妻子和她的情人，站在我的病床前，冷静地计划着我的死亡和他们的婚姻。

“三天后是李医生值班，“林薇继续说，声音压低了，“他很好说话...只需要一点药物调整...“

“你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周岩问。

“谁会关心一个植物人是不是早死了几天？“林薇的反问像一把刀刺进我的意识，“连他父母都放弃了，上周签了放弃抢救同意书。“

我的父母？签了什么？不，他们不会的。他们绝不会放弃我。一定是林薇骗了他们，就像她骗了所有人一样。这个和我结婚三年的女人，这个我以为是真爱的女人，现在正和另一个男人谋划着谋杀我。

“程默，“林薇突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如果你能听见，就快点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想尖叫，想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想撕碎她那副假惺惺的面具。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愤怒、恐惧、绝望全部被困在这具不听话的身体里，像一场无声的爆炸。

“我们走吧，“周岩说，“这里让我不舒服。“

我听到脚步声向门口移动，然后是林薇的声音：“记得三天后，晚上八点。李医生会调开护士站的护士。“

门关上了，留下我和我的愤怒。

时间在我的黑暗牢笼里失去了意义。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我听到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塑料盘子的轻微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