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茧之声（下）

齐洛悄悄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没关系。只有我们在这里。“

程沐阳闭上眼睛，让手指凭记忆移动。第一个和弦响起时，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手指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一段旋律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是Season Echo的成名曲《破碎镜面》。

林小满立刻跟着哼唱起来，声音轻柔但坚定。程沐阳的弹奏从生涩逐渐变得流畅，仿佛三年的时光从未存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手指依然准确地找到每一个音符。

齐洛站在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震撼得说不出话。程沐阳弹吉他时的样子与平时截然不同——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炽热的光芒，仿佛灵魂被点燃。她的悲伤、愤怒、压抑已久的情感全部通过音乐宣泄出来，化作令人心碎的旋律。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房间里一片寂静。程沐阳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滴在吉他光亮的表面上。

“我还能弹...“她喃喃自语，像是发现了一个奇迹，“我以为...再也...“

林小满冲过来抱住她，两人相拥而泣。齐洛和林菲默契地退到厨房，给她们留出空间。

“我一直有个疑问。“齐洛小声问林菲，“为什么冒险帮我们？你可能会失去实习资格，甚至更糟。“

林菲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姐姐...三年前因'抑郁症'住院治疗，回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上周我对比了记录，她的主治医生是周明轩的父亲。“

齐洛顿时明白了：“你也想讨回公道。“

“不只是我。“林菲从包里拿出一张名单，“这是过去五年类似病例的部分名单。太多'巧合'了。“

厨房外，吉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一段欢快的新旋律。程沐阳和林小满的笑声传来，清澈如铃。

“我们得制定计划。“齐洛拿出笔记本电脑，“把这些证据串联起来，找到最佳曝光方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四人围坐在客厅地板上，像策划军事行动一样认真讨论。程沐阳时不时拨动吉他弦，仿佛音乐帮助她思考。他们决定分头行动——林菲继续搜集医疗证据；林小满联系其他受害者；齐洛负责技术支持和证据整理；程沐阳则要写一份详细的个人经历，从受害者角度揭露周明轩的恶行。

“还有一件事。“程沐阳在会议结束时说，“我需要见阿轩一面。“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行！“林小满第一个反对，“太危险了！“

“听我说完。“程沐阳平静地解释，“不是单独见面，而是在公开场合，有见证人的情况下。我需要...亲口告诉他，我不再害怕了。“

齐洛担忧地看着她：“你确定准备好了吗？“

“不。“程沐阳诚实地说，“但我不能再躲藏。音乐回来了，我也要回来。“

傍晚，苏雯如约而至。她是个娇小的女生，说话轻声细语，但眼神坚定。看到程沐阳时，两人有种无言的默契——同病相怜的理解。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苏雯说，展示手臂内侧的针孔痕迹，“我知道药物有问题，但没人相信我。每次我想投诉，就会'巧合'地病情加重...“

程沐阳紧紧握住她的手：“现在我们互相相信。“

苏雯提供的证词比预期的更有价值——她记得7月17日那天，周明轩确实在诊室里用摄像机记录了她的药物反应。更惊人的是，她偶然听到周明轩在电话中提及“父亲的项目需要更多数据“。

“他们不只是针对个人。“苏雯肯定地说，“这是一项系统性的'研究'。“

当所有人离开后，程沐阳和齐洛坐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程沐阳抱着吉他，偶尔弹几个和弦，似乎在重新认识这个老朋友。

“明天我要开始写那份自述。“她说，头靠在齐洛肩上，“把一切都写出来——从舞台事故到昨天的复诊。“

齐洛轻轻搂住她：“需要我帮忙吗？“

“只要你在旁边就好。“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决心，“对了，游戏项目怎么办？比赛截止日期快到了。“

“暂时搁置？“齐洛提议，“等这一切结束再...“

“不。“程沐阳坐直身体，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我要继续完成它。用我们的游戏讲述我的故事——关于创伤、迷失和重生。“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银边。齐洛突然意识到，这把吉他的出现不仅唤回了程沐阳的音乐，更唤醒了她内心深处那个勇敢、热情的女孩——那个被药物和谎言掩埋了太久的真实自我。

“齐洛，“程沐阳轻声唤道，“如果我父母的事...如果我总是害怕被抛弃的性格...如果这些都不会改变...你还会...“

齐洛用一个吻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吻轻柔如羽毛，却承载着千言万语。当他退开时，程沐阳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和星光。

“我们会一起面对一切。“他承诺道，“周明轩、比赛、甚至是你的噩梦。不再是你一个人。“

程沐阳将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吉他还抱在她怀里，三根弦轻微震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共鸣，像是遥远的回声。

夜深了，齐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齐洛同学，关于你母亲的理发店，我们有必要谈谈。——周教授」

程沐阳感觉到齐洛身体的僵硬：“怎么了？“

齐洛把手机递给她看，两人的手在黑暗中紧紧相握。城市的灯光依然闪烁，但某种黑暗的东西已经悄然逼近，就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明天开始，“程沐阳坚定地说，“我们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