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
几天后……
吴晟跟着苏夜穿过学院后巷时，夕阳正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他腰间的零阶炮塔基座还残留着异空间的余温，而苏夜怀里的辅助炮塔裂痕在暮色里泛着淡金，像条要活过来的蜈蚣。
“别用这种要吃人的眼神盯着它。“苏夜突然停步，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裂痕里的能量波动和我修复过的上古祭坛残片很像，上个月在地下三层仓库，我翻到本写满星轨符号的旧笔记，上面说空间坍缩时溢出的能量会在共鸣体上刻下'星蚀纹'。“
她低头翻开随身密录，泛黄纸页上果然画着类似裂痕的纹路，“如果放任不管，等这道纹爬满炮塔核心......“
“会炸？“吴晟挑眉。
“比炸更糟。“苏夜合上密录，铜锈色瞳孔在阴影里发亮，“你的炮塔会变成能量黑洞，把方圆十里连人带墙全吸进去。“
巷口传来机械臂转动的咔嗒声，林小满晃着两条机械腿从转角冒出来，银色发丝被风吹得翘起：“哟，两位在聊什么机密呢？我在教室等了半小时，结果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溜了。“
他的机械臂突然弹出扫描器，“让我看看，“红光扫过辅助炮塔裂痕时，扫描器“叮“地发出警报，“我去，这纹路和上次异空间锁链上的暗纹好像！“
吴晟摸了摸后颈：“正打算去图书馆查资料。“
“图书馆？“林小满突然笑出声，机械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你这家伙上学期连《基础塔防构造》都能看成睡前故事，现在转性了？“
见吴晟瞪过来，他又收了笑，机械臂搭在对方肩上，“不过说真的，古籍区第三排有本《星轨残章》，我上周整理书库时翻到过，里面记载过类似的能量共鸣现象。“
他忽然压低声音，“或者......你可以去找墨无痕。
那老头表面温文尔雅，实则连禁忌文献都敢私藏，上回我偷翻他办公室，看见半本《深渊塔防纪要》。“
吴晟脚步顿了顿。
墨无痕是塔防学院首席导师，教《高阶能量控制》时总爱端着青瓷茶杯，说话慢得能急死暴脾气。
但上回测试炮塔时，这老头盯着他的零阶炮塔看了整整十分钟，眼底闪过的光让他后背发凉。
“行，先去图书馆。“吴晟踢开脚边石子，“要是查不到......再找那老东西。“
学院图书馆的古籍区飘着陈年老纸的味道。
吴晟搬着比他脑袋还大的《上古塔防志》砸在桌上时，林小满正翘着腿翻《星轨残章》，机械手指快速翻页：“找到了！星蚀纹，记载于第三纪元末，说是能沟通不同维度的......“
“砰！“
古籍区木门被推开，穿墨绿长袍的身影逆光而立。
吴晟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那股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墨无痕总爱用的熏香。
“吴同学。“墨无痕的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玉，“我在办公室等你很久了。“
吴晟合上手里的书，指节敲了敲桌面：“导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的零阶炮塔。“墨无痕走进来，袖口露出半截银色锁链纹路，“它的能量波动太特殊，整个学院的监测阵都在响。“他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古籍，落在辅助炮塔的裂痕上，“苏同学的辅助炮塔也出现了星蚀纹？有意思。“
林小满突然把机械臂横在吴晟身前：“导师找他什么事？“
“不必紧张。“墨无痕笑了笑，从袖中取出块刻着六芒星的玉牌，“吴同学，你应该清楚零阶炮塔在常规认知里意味着什么，废品。但你的炮塔......“
他指尖划过吴晟腰间的基座，“它在进化，对吗？“
吴晟后退半步，避开那只手。
“三天前的异空间测试，你带着两台炮塔深入核心区，按理说早该被空间乱流撕碎。“墨无痕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可你不仅活着回来，还让两台炮塔都出现了异变。知道为什么吗？“
他指节叩了叩辅助炮塔的裂痕，“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能量反噬，是某种召唤。“
“召唤什么？“苏夜插话。
“可能是......“墨无痕凝视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能撕裂世界的存在。“
他转向吴晟，“你的炮塔太危险，交给我保管，我能帮你压制它的异变。“
“不。“
两个字像石子投入深潭。
墨无痕的笑僵在脸上，林小满的机械臂咔嗒作响，苏夜悄悄攥紧了密录。
“你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吗？“墨无痕的指节捏得发白，“塔防协会的人已经来了，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
“那是他们的事。“吴晟扯了扯领口，零阶炮塔基座在腰间发烫，“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离开办公楼时，暮色已经沉成靛蓝。
吴晟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林小满打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小心，我看到塔防协会的标志了！“
他放慢脚步，装作低头看手机，余光瞥见转角处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男的穿黑风衣，女的扎高马尾，两人腰间都别着刻有塔防协会徽章的证件。
“秦凯，董瑶。“吴晟低声念出他们的名字，上周在学院公告栏见过，协会派来的“特别观察员“，专门调查异常炮塔事件。
他故意拐进东边废弃的训练场。
这里三年前被空间乱流波及过，断墙残垣间还留着焦黑的痕迹。
刚走到靶场中央，身后传来脚步声。
“吴同学。“高马尾女生董瑶先开口，声音像冰锥，“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配合？“吴晟转身靠在残墙上，“还是说，你们想和墨无痕一样，让我交炮塔？“
秦凯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战术刀上：“你该清楚，塔防协会有权回收任何威胁公共安全的炮塔。“
他身后浮现出半透明的防御塔虚影，是地阶土属性的“磐石塔“，“别逼我们动手。“
吴晟歪头看他：“动手？就凭你这破塔？“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零阶炮塔突然发出蜂鸣。
基座上的符文亮起血红色微光，原本圆钝的炮口瞬间伸长，表面爬满类似裂痕的金色纹路，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触发炮塔异变。
“轰！“
一道赤金色光束擦着秦凯的肩膀射在墙上，碎石飞溅。
秦凯的磐石塔刚展开半面防御，就被光束灼出个焦黑的洞。
董瑶的水幕盾倒是及时升起，却在接触光束的瞬间发出刺啦电流声，盾面像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裂成碎片。
“这不可能！“董瑶后退两步，指尖颤抖着指向吴晟，“零阶炮塔怎么可能......“
“现在知道了？“吴晟踢开脚边碎石，炮塔在他掌心流转，“我的炮塔，从来不是零阶。“
秦凯捂着冒烟的肩膀站起身，眼里全是狠厉：“你会为今天的狂妄后悔！塔防协会不会放过任何......“
“滚。“吴晟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刀，“再让我看见你们，下一枪就不是擦着肩膀了。“
两人对视一眼，狼狈地转身离去。
董瑶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吴晟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断墙后，才松了口气。
炮塔在掌心逐渐缩回基座，他这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刚要离开训练场，手机突然震动，是苏夜发来的消息：“你宿舍的监控被黑了，速回！“
他脚步一顿，抬头望向学院宿舍楼的方向。
暮色里，六楼那扇窗户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隐约能看见床铺上的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书桌抽屉大敞着，几本书散落在地。
吴晟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炮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今晚注定不太平。
吴晟的跑鞋在石板路上碾出细碎的声响，他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宿舍六楼的窗户在暮色里像只黑洞洞的眼睛，他甚至能隔着二十米闻到空气中浮动的陌生气息，那是不属于学院的，带着金属冷意的能量残留。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翻找过的杂乱气息扑面而来。
原本整齐的书桌抽屉全被拽出，《基础塔防构造》的书脊裂开，纸页散得满地都是；
枕头被刀划开，棉絮像雪片般落在床脚；
连床底那只锁着高中试卷的铁皮盒都被撬开，泛黄的成绩单和父亲留下的旧手表滚在墙角。
“找得挺彻底。“吴晟蹲下身，指尖拂过铁皮盒上新鲜的划痕，是激光切割器留下的，和塔防协会特勤组的装备一个型号。
他的目光扫过窗台，那里有半枚带泥的鞋印，42码，和秦凯今天穿的战术靴纹路分毫不差。
“嗡，“
腰间的零阶炮塔突然震动，吓得他差点松手。
他慌忙将炮塔捧在掌心，这才发现原本只爬了三分之一的金色裂痕，此刻竟蔓延到了基座边缘，像条活过来的金蛇正往核心区钻。
裂痕处渗出的能量不再是温吞的，而是带着刺痛的灼烧感，连带着他掌心都泛起红痕。
“苏夜说的黑洞......“吴晟低声呢喃，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炮塔纹路。
说来也怪，他越触碰，炮塔的震动反而弱了些，裂痕里的金光竟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臂上爬，在皮肤下形成半透明的星轨状纹路。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感知到炮塔与自己的联系，不是简单的契约，更像血脉里长出的骨骼。
床头突然亮起蓝光，是苏夜的视频通话。
她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堆满古籍的修复室，身后的青铜灯台投下暖黄光晕，却掩不住她紧蹙的眉：“监控记录被清空了，但我调了走廊声控摄像头，半小时前有两个穿黑风衣的，用消音切割器开的门。“
她举起平板电脑，画面里闪过秦凯侧脸的轮廓，“塔防协会的人，他们在找什么？“
“我的炮塔，或者......“吴晟弯腰捡起被扯碎的密录封皮，那是苏夜上周借他的《星轨残章》手抄本，“他们可能也发现了星蚀纹的秘密。“
他捏碎一片带字的纸页，碎屑簌簌落在裂痕上，竟被金光瞬间吞噬，“小满呢？“
“他在机械实验室给你的炮塔做防御模块。“苏夜突然眯起眼，“你身后的窗户，“
吴晟猛地转身。
暮色不知何时彻底沉了，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乱颤，可那抹若有若无的蓝光不是月光。
他贴近玻璃，看见窗沿的积灰被某种能量掀出漩涡状纹路，空气里浮动着冰碴般的刺痛，和三年前地球第一次被空间撕裂时，他躲在课桌下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是裂缝......“他的声音发紧。
炮塔在掌心剧烈震动，裂痕里的金光突然暴涨，将整间宿舍照得亮如白昼。
他看见窗户外的虚空里，浮现出蛛网般的银色裂痕，像有人正从另一个世界往这里窥视。
“吴晟！“苏夜在视频里喊，“快退开，那是......“
“砰，“
窗玻璃突然爆成碎片。
吴晟本能地将炮塔护在身前，金光凝成半透明的屏障，替他挡住飞溅的玻璃渣。
他抬头时，正看见银色裂痕里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长得像弯曲的刀刃，在屏障上划出刺啦的电流声。
“操。“吴晟骂了一句，拇指重重按在炮塔核心。
原本圆钝的炮口瞬间伸长，表面的裂痕化作流动的金焰，他能清晰听见炮塔在他意识里轰鸣，那是比之前任何一次升级都强烈的渴望，像饿了千年的野兽终于嗅到了猎物。
赤金色光束撕裂空气，直接穿透了银色裂痕。
窗外传来类似野兽的嘶吼，裂痕迅速收缩，那只手被光束灼成灰烬，连带着消散在夜色里。
宿舍重归黑暗。
吴晟靠着墙滑坐在地，炮塔在掌心逐渐冷却，裂痕竟奇迹般地淡了些，只余下若隐若现的金线。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这才发现手机还亮着，苏夜的脸已经白得像张纸：“刚才那是......异空间生物？可现在不是月蚀期，裂缝不该......“
“有人在人为开启裂缝。“吴晟盯着窗外逐渐消散的能量余波，声音低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而且，他们知道我在这儿。“
他站起身，将散落在地的东西粗略收拾了一下。
当他捡起父亲的旧手表时，金属表壳上竟印着半个青灰色的掌印，还带着腐蚀性的焦痕。
他将手表塞进裤兜，转身走向书桌，从暗格里摸出林小满上周给他的机械触发器，那是能激活整栋宿舍楼防御阵的钥匙。
“今晚，谁都别想再靠近。“他低声说，将触发器按在炮塔基座上。
金光瞬间顺着电路窜向整栋楼，走廊的感应灯依次亮起，像一条金色的锁链缠绕在宿舍外。
刚做完这些，他突然顿住。
窗外的梧桐叶又开始剧烈晃动，可这一次没有风。
某种熟悉的压迫感从地底升起，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他后颈。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仿佛能透过水泥层看见夜空，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比刚才的裂缝更庞大，更危险。
吴晟摸了摸发烫的炮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奉陪。
夜色渐深时，六楼的窗户又闪过一道银光。
但这一次，没有碎片飞溅，没有异手伸出。
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在玻璃上印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极了墨无痕袖间那截银色锁链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