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始料不及
军方的事情把宁德财弄得焦头烂额，那原本还算富态的身体清瘦了几分。
他见着陈默，见着后挂的几辆马车，也讲不出什么场面话。
“所有堂主的物资都准备妥当了？”
“大家是万事俱备，只欠陈大人的这阵东风啊。”
宁德财清楚，军方真正要的是那些急救资源以及医生。
像糖或是布料之类的，看似需求量大，实际不太重要。
反倒是因为史密斯议员的缘故，军方也对药皂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陈默不来，宁德财还真不敢把这些物资往舰上搬。
宁德财领着陈默来到距离港口不远的小亭前，几名堂主瞧着陈默的到来，纷纷起身一拜。
陈默一一回礼，他扫视一圈——
奇怪，赵秉忠、金牙炳和彭泽召，这些人怎么都不在？
“赵老正在指挥手下运糖呢，”宁德财知道陈默和赵秉忠的关系，指了指不远处的人流，正在指挥华工搬运的便是赵秉忠：
“这是防止货物出问题，每个老大都要亲自和洋人对接。”
陈默明白，这些货事关重大。
万一交付给了他人代交，出了岔子，可就解释不清了。
“陈掌柜也来了，”亲自监督完货物上舰，并在通过洋人检查的赵秉忠满头大汗：
“那洋鬼子还和旁的不太一样，不太好对付。”
“怎么个不太好对付法？”
陈默有些好奇，按理说赵秉忠在旧金山摸爬滚打了这么久，那帮洋人的兼性也摸透了个七七八八。
能被他说难对付的角色，想必有几分过人之处。
“这些洋人的要求很严，可不是几块鹰洋就能打发的，”赵秉忠灌了几口茶水，瞧着其他堂主也凑热闹围了上来，索性敞开了说：
“他们先是要看货的质量，再核对数量；”
“那基本上每箱的货，都会被随机抽查两份。一旦有一份不过关，嘿，那下场......”
噗咚——
几人说话的功夫，就听见一道极为响亮的落水声。
紧接着，又是好几道。
“坏了，还真有人的货查出了次品。”
赵秉忠猛地转身，看着那箱货被狠狠地丢入海中，连带着一同运送货物上舰的华工也被丢了下去。
这都不管一下？
不只是陈默有些愤怒，那些本就脾气不小的堂主更是想要给舰上的洋鬼子一点教训。
旧金山的唐人街可不是靠洋人的施舍才建立的，那都是一砖一瓦打下来的！
“各位老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宁德财连连作揖，他好不容易才将这摊子烂事撑了起来。
眼瞅着挺过今天，把物资送完，这蠢事就过去了。
他可不想因为几名堂主的血性，搅乱了整个唐人街的安宁。
“Shut your damn rat-hole！”
负责验收的军官骂骂咧咧，他根本不想听蛇眼忠的任何解释。
“Next！”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检查着下一件货物的质量。
“也不知道这些鬼佬抽什么风，居然这么严格。”
瞧着狼狈游回岸上的华人，赵秉忠摇了摇头。
“是啊，往常也没这么紧张呀......”
其他堂主感慨一声，陈默却略知一二。
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到了美国南北战争的关键时刻。
北方海军实行的海上封锁，几乎断绝了南方与欧洲的贸易。
虽然胜利的天平已经偏向北方联邦，但南军的反抗也很顽强，火拼之下伤员更多。
只是可惜，这里离南北战场太远，国难财也不是这么好赚的。
“快看，那些是金牙炳的人。”
就在陈默内心感慨一声，自己有些“生不逢时”的时候，有眼尖的堂主瞧出了那些华人的身份。
这些还都是金牙炳的人，听说他和史密斯议员有些关系，结果却被这样丢进海里。
看样子，必然是金牙炳想要借个关系，结果军方的人不买账罢了。
“扑街......”
更远处，金牙炳望着自己的人被丢进水里，他的脸色青中泛紫。
本以为把军需订单引进会馆，想借此捞些偏财。
可收集如此之多的布料，而且还需要消毒，这比陈默的难度也就稍微小些罢了。
大部分的布料都是来自洗衣坊中，客人废弃的一些循环利用。
这种布料的品质本身就是极差，更不要说金牙炳根本不清楚洋人的消毒标准。
他只能让坊内的人，拿些碱粉，稍稍漂白一些。
当然，军方也正是看着他与史密斯议员的关系，这才降低了些许要求。
不然金牙炳交上去的货，至少有一半要被丢进海里。
不过，赚这些偏财只是意外之财，金牙炳瞧着即将轮到的陈默，不禁冷笑一声。
踏入这个局，陈默可是在劫难逃了！
“Next！”
检查货物的军官虽然仔细，但整体的速度还是很快。
下一件，便是要检查陈默的药皂了。
“诸位，我先去了。”
“祝你顺利。”
“可别学金牙炳的人啊！”
这些堂主对陈默的态度和金牙炳截然不同。
陈默的义安堂本就独立在各个堂口的势力范围之外，再加上义安堂的发展欣欣向荣，自然会有人来巴结。
花面虎护卫着陈默登上战舰，丑牛则带着几名华工，推着那些装满药皂的箱子滑进甲板。
“Open！”
军官稍微多看了一眼陈默，随后他指挥着身后的军士，暴力地拆开木条。
当那些密封的箱子被打开时，一股浓郁的药香从箱中散发，清爽的椰香更是冲散了甲板上的咸腥。
军官的眼中微微一亮，他随机抽取了一块药皂，放在手中，细腻的感觉令他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香皂”，居然这么奇特？
他也检查过北方工厂生产出来的香皂，那些香皂表面略带疙瘩不说，还隐隐有股酸味。
反观这些药皂，无论是手感还是香气，都远胜于机械制品。
“不错，就是不知道数量上足不足够了。”
军官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盛气凌人，他示意手下清点药皂的数量，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报告威利斯上尉，除去破损的药皂，一共有5406块！”
“居然这么多？”
“上尉先生，”这时的陈默才开口介绍：“这些药皂都是由本堂精心生产，质量皆是上品。”
见威利斯似乎不信，陈默示意他随便检查。
威利斯上尉连着挑了好几块，皆查不出什么问题，一向以冷酷面貌示人的他居然对着陈默一笑。
这个笑容，仿佛是老鹰见猎心喜，令陈默有些不安。
“很好！完成的非常不错！”
“恭喜你，你被征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