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后的晚餐
“子爵先生，你似乎有话想讲？”
魔女食指轻弹，蒙在奥尔斯兰子爵嘴上的白布瞬间化为一团青黑色的火焰。
子爵剧烈咳嗽着，却仍怒视魔女：“莉莉丝！你想复仇就冲着我来！我是祖父的直属血脉，拉瑞尔还有孩子们和当年的事情无关！！”
“勇气可嘉。”
魔女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如果你的先祖当时也能和你一样，现在的结局或许就会不同了呢。”
“就算再来一遍，我的先祖依然会做那样的决策！！”
然而，子爵的回应却是铿锵有力。
“你这受诅咒的魔女，收养过你，是奥尔斯兰家永远的耻辱！”
“当年先祖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因为心软选择赶走你，而没有将你就地格杀！！！”
话音落下，亚诺兀然瞪大了眼睛。
自家老父亲这番发言简直是往火药桶里扔烟头，这一听就踩爆雷点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啊！？
虽然亚诺听出来的背景好像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至少从子爵那一脸宁死不屈的正气上看，奥尔斯兰家应该不是他想象中当年到处残害普通人的肮脏家族。
但关键就算他问心无愧也没用啊，魔女听完这话铁要杀人了！
长桌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不用听都知道，他们想说的想必都是“子爵大人啊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啊”之类的话。
果不其然，魔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刺骨寒意化作钢钉从身下扎进骨髓，令整间宴厅霎时间如坠冰窟。
亚诺喉头微动，操纵腐根悄悄就位。
他原本还想再等候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时机，但眼下他怕再不硬着头皮出手，魔女要把他连着一大家子都挫骨扬灰了。
但预想中的癫狂报复并未出现，魔女脸色只是阴翳了一下，随即竟又迅速恢复常态。
“你得庆幸，子爵先生，过去那么多年，我的脾气也变好了不少。”
她优雅地绕到桌前，一勾手指又烧却了维蕾塔和拉瑞尔夫人嘴里的白布。
“维蕾塔！”
拉瑞尔夫人惊慌出声，试图挣扎，却随即被身后走上来的狗头男人按住颤动的肩膀。
魔女食指轻扬，夫人下巴不受控制的张开，随后，她将一粒墨绿色的药丸放入其口中。
长桌对面，戴狐狸头的少女则从斗篷下拿出一根针管，同时扎进了维蕾塔的脖颈。
“六分钟。”
魔女将一块小小的怀表置于桌面，“是维蕾塔小姐毒发身亡的倒计时，而唯一的解药……”
她轻拍拉瑞尔夫人腹部，“就在这里。”
“你这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子爵愤怒大骂。
“培育绝望。”魔女脸上的微笑依旧，“就像你们当初对我做的一样。”
“你残害领民，用同胞的身体做实验，那本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你也这么觉得呢，果然，他的后代永远这般道貌岸然。”魔女两手搭在桌边，银色额发下的深红双瞳，异常冰冷。
“我曾以为你们是家人……呵，多么陌生的词汇，可你们既然那么热衷于残害‘家人’，就在我面前，也尽情表演一次吧。”
“咔啦”一声轻响，捆缚在亚诺身上的魔法链条忽然自行断裂。
魔女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亚诺身上。
“六分钟，噢，现在只剩下五分半了。是选择从母亲的肚子里取出解药救下姐姐，还是体怜母亲，看着姐姐毒发身亡。”
“奥尔斯兰家的小少爷，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她的声音如毒蛇带着狡黠，回荡在长桌之上。
“亚诺！别听她的！！”子爵发出怒吼。
亚诺轻轻低头，身前赫然摆着一把银制餐刀。
锋利刃口映着月光，也映出家族成员们惨白的面色。
那是魔女为他准备的，用于从拉瑞尔夫人肚子里取解药的“工具”。
要想救维蕾塔，唯有在她的面前将拉瑞尔夫人开膛破肚。
亚诺面色凝重。
他还奇怪怎么整个家族就他是被魔法锁链捆住的，而且第一个醒。
原来是在这儿给他准备了节目。
“滴答，滴答”
怀表的指针轻轻走动，伴随着擂鼓般砰砰作响的心跳。
整个宴会厅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亚诺身上。
他们怕他做出选择，又怕他不做选择。
“五分钟。”
狐狸头少女轻灵的声音响起，像催命符一样敲打众人心房。
她和狗头男人一左一右，分别守在维蕾塔与拉瑞尔夫人的身后。
防范的非常严密，甚至对不太可能出现的反抗都有所准备。
长桌后的瑟拉妮则左看看右看看，脸上有种无措的茫然。
“四分钟。”狐狸头少女准时播报。
但亚诺还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袖口捂住鼻子一副想干呕的姿态。
人在极度压力之下会产生生理性的反胃，他的面色相当难看，似乎对眼前的局势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可他的犹豫并不能阻止时间流逝，维蕾塔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喘息逐渐急促。
“亚诺！”
拉瑞尔夫人再看不下去了，她颤抖着嘶喊出声，“快动手！”
“你还在等什么！！？”
这声呐喊推动了摇摆的天平。
迟迟未能做出决定的亚诺，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餐刀在他手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他沉重的脚步缓缓靠向拉瑞尔夫人所在的位置。
“亚诺！？”
维蕾塔涣散的视线捕捉到弟弟的身影，匆忙耗尽所剩无几的力气从喉间爆发出嘶喊。
“别过去！亚诺！求求你！！！别啊！！！”
“动手！！！”“动手啊！！！”
刀刃的寒光已映在拉瑞尔夫人腹部，母亲与姐姐的哭喊在穹顶下回荡，带着呜咽与沙哑。
魔女唇角笑意渐深，这似乎正是她期待三百年的复仇盛宴。
“三分钟。”狐狸头少女则继续静静播报着剩余的时间。
“亚诺！！亚诺！！！”
维蕾塔竭尽全力的呼喊，却仍无法阻止亚诺举起餐刀。
泪水打湿眼眶，一想到即将看到的情景，无助和痛彻心扉的绝望便于她内心疯狂滋长。
“维蕾塔。”
但就在这时，亚诺的声音传来。
与他颤巍巍的步伐不同，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相信我吗？”
维蕾塔愣了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但紧接着，她便看着亚诺手中的银光骤然转向，刺向椅背后那名高壮男人的胸膛。
“铛——”
然而那男人似乎早有预料，手背格住餐刀露出森然铁甲。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这一手。”
短小的刀锋碎裂，但还没等男人反击，一声巨响紧接着从他身侧传来。
巨大的玻璃幕墙轰然破碎，黑白裙装的少女拽着床单绳一脚踹进宴厅。
趴在她肩上的霜狼幼崽跳至半空，喷出冰冷吐息，而薇尔娜则从两袖抽出飞刀，悍然砍向男人。
趁此刹那亚诺迈开脚步与男人错身，挥出一拳冲向魔女。
魔女眼眸微垂，嘴角不屑勾起。
她早看出亚诺魔力紊乱没有任何魔法天赋，手指轻弹，于身前升起的薄暮屏障便足以抵挡这鲁莽的攻击。
怎料下一瞬间，那拳峰猛然爆发出耀眼圣光。
暮气被刹那间穿透，亚诺携着圣辉笼罩，狠狠一拳砸在了魔女错愕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