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005中庆宫内
二人举着伞,踏过潮湿的司马街,经过太极殿、养心殿、玉华阁和永安宫,最终来到了中庆宫的台阶下,二人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台阶顶上的梁忠,梁忠的眼睛似乎在看着他们,却也不像在看着他们,二人并不在意,便一步一个台阶,尽显惬意地向上走,走到梁忠面前,梁忠这下是真的看见了他们,便行了一礼,“老奴见过高相和汪相,陛下刚才正在用早膳,你们快些进去吧!”
汪直朝梁忠身后的宫门望了一眼,便问梁忠:“梁公公,您一天也太辛苦了,侍奉陛下有大功。”
梁忠微微一笑,“汪相这是折煞老奴了,侍奉陛下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陈氏的年轻家主现在也在里面,您二位还是快些进去吧!”说罢,他便侧躬身子,右手做出迎接状,给高希郎和汪直引路了。
二人走进宫中,便看见了陈元满跪在了地上,他的旁边放着的是五口红木大箱子,皇帝就坐在他们面前的榻上,专心致志吃着手中的莲子粥,丝毫没有注意下面站着的这几个人。
“陛下,高大人和汪大人来了。”按照规矩,梁忠还是禀告了皇帝。
皇帝放下手中的玉碗,抬头缓缓说了一句,“给高大人和汪大人赐座。”
“是。”梁忠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人勤快地搬来了两把小凳子给高希郎和汪直,二人谢过圣恩之后,便坐下了,“陛下今日招我和汪相前来,请问是否有要事相商?”
皇帝眼中露出了玩味似的眼光,又拿起了那碗莲子粥吃了起来,差不多吃完后,放下碗,拿起旁边的棉布擦了擦嘴和手,“今日朕这堂外甥来见朕,这孩子年轻,与朕又久未见面,朕让二位卿家来,缓和一下气氛。”他的眼睛看了看还在跪着的陈元满,陈元满双手相护,垂着头看着地面。
高希郎看了一眼陈元满,又看了一眼皇帝,然后笑着附声说:“臣听说陈世子十二岁就从军了,刚才一看,果然非同凡响,若不是世子早已婚配,臣都想召为贤婿了。”说罢,他哈哈大笑,皇帝,梁忠和汪直也跟着笑了起来,整座宫殿内斗充满了欢快的空气,但是没有人看见陈元满的表情。
皇帝一挥手,示意大家都别笑了,他自己也收住笑容,对还在跪着的陈元满命令道:“元满,你起来吧!”陈元满听完话,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恭敬地说了一声:“谢陛下。”
皇帝看见自己这没见过几面的堂外甥,上下打量了几下,露出了一些微笑,“元满,长安郡主给你取的这名字可真有福啊,让你长得这般高大。”他便开了这句玩笑话。
陈元满今日带着保护陈家和庆阳军的任务而来,便无多大的心情应付皇帝的玩笑话,他仿佛感觉自己的母亲正站在他的身后,教导着他往日的道理,“做人有三谦,一为谦虚,要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二为谦恭,要对长辈恭敬,三为谦卑,面对自己暂时不了的人,要学会用谦卑的态度,暂避锋芒。”
“这都是陛下治国有方,在陛下治世,百姓人人安居乐业。”陈元满也学着别人那样恭维着皇帝,说得虽然生硬,但是皇帝听来却还是有几分满意,当即便谦虚了起来,“都是朕那堂姐教你的吧!”然后突然话锋一转,直问道:“你今日来得这般早,想必是昨夜一夜未眠吧!”
高希郎和汪直坐在小凳子上,就像是两个戏台下的观众一样。
“今日要来面圣,所以小民一夜未眠,”陈元满强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偷瞄皇帝。
皇帝又是长袖一挥,“朕听说你派了五个侍卫送你的岳父和大舅哥回府。”汪直和高希郎听见这话,对了一眼,然后都露出了笑容。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另外,小民的五位叔叔昨夜也来到了府中,为今日之事商议。”皇帝拿起一份奏折,展开半遮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想这陈元满还算识时务,没有欺瞒自己,又在想,许是这后生,还没有欺瞒他这个皇帝的胆子。
“孩子见舅舅,还需要商量,你们陈家也是规矩多。”皇帝说。
陈元满愈发显得谦卑起来,“面圣即面天,不敢不谨慎相待,以免冒犯了圣上。”
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他的目光开始游离在了这大殿之中,游离了许久终于,飘飘然落在了陈元满的肩头,“说吧,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陈元满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折子,“先父在的时候,常常教导小民,忠君爱国,体君所想,不辞辛劳,昨夜小民与母亲以及五位叔叔经过商议过了,今后我庆阳陈氏要继续为陛下效力,这是小民所写,请陛下过目。”
皇帝没有说话,梁忠上前接过陈元满手中的折子,递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接过折子,展开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看完了,“真是有心了,将八十条商船,十五间铺子,还有无数财宝都赠予朝廷,如此忠心,你的父亲知道了也会满意的。”皇帝的脸色愈发好了起来,但是看见裁军的内容的时候,脸色突然由喜变成了疑虑,“但是这裁军是为何,你庆阳军裁军了,还怎么为朕效力啊,还把从两万人降低到七千五百多人。”
“陈世子,庆阳军可是朝廷仰仗的军力,此时裁撤,恐怕不妥。”高希郎故意对陈元满说,“若是陈世子觉得有压力,也可让朝廷一起分担。”
弦外之音,言在耳旁,陈元满也恭敬地对高希郎说:“高相,如今战乱已平,议和已定,庆阳军中好些将士也想家了,小民只是想放马南山,但是又恐庆阳军不能继续为陛下效力,所以才出了这裁军的办法折中。”
皇帝敲了敲龙榻,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八十条商船,十五间铺子虽然好,但是又怎么比得上那庆阳军,只是自己又怎么养得起这支军队,莫说两万,就连七千五百人,也养不起,他又看了看坐在下面的高希郎和汪直一眼,二人依旧像块木材一般坐在那里。
“你也是有心了,你们陈家对于我大越朝是有功的,你的先祖陈甲有救太祖之功,而朕也是受了你父亲的辅佐登基。”皇帝轻言轻语着。
他是真想要这支庆阳军,在自己手上一定能增强自己的实力,但是若是自己拿不到,便最好让庆阳陈氏自己掌握着。
也罢,只要陈家以后听自己的话就好,皇帝的眼神再次游离在大殿上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