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一个碗
大明嘉靖三十年，春。
严嵩把持朝政，权倾天下。东南倭寇肆虐，沿海百姓流离失所。江湖上，日月神教崛起，与正道武林分庭抗礼，搅得武林腥风血雨。
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道，人命贱如草芥。
杨凡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这味儿不对。“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图书馆通宵肝论文，怎么一觉醒来，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混合了馊饭、烂菜叶、以及某种不可名状发酵物的复杂气息？
“这年头……学校下水道炸了？“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抬手想揉眼睛，却摸到一把黏糊糊的头发。
等等，我什么时候留长发了？
他猛地坐起身，然后“咚“地一声撞上了某块硬物。
“哎哟！“
“哟，新来的醒了？“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杨凡捂着脑袋抬头，看到一张黑乎乎的脸，正冲他咧嘴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破庙外隐约传来报童的叫卖声：“最新邸报！严阁老力主开海禁，清流大臣联名上书！倭寇袭扰松江府......“
“兄弟，你这睡相不行啊，差点被野狗叼走半条腿。“黄牙乞丐的话把杨凡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杨凡低头一看，自己衣衫褴褛，脚边摆着个豁了口的破碗，碗底还粘着两颗可疑的饭粒。远处墙上还残留着斑驳的字迹：“日月神教一统江湖“。
我穿越了？还穿成了个乞丐？！
杨凡的大脑瞬间当机。他下意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真实得令人绝望。
“老李头，这新来的怕不是个傻子吧？“旁边一个瘦小的乞丐凑过来，用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杨凡的脸。
被称作老李头的黄牙乞丐拍开那只手：“去去去，人家刚来，还没适应呢。“他转向杨凡，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兄弟，饿不饿？听说城南刘财主家今日施粥，说是要积德行善，对抗魔教妖人。“
杨凡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抗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饥肠辘辘，仿佛几天没吃饭一样。
“我……这是哪里？“杨凡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杭州城西破庙啊。“老李头指了指周围，“咱们丐帮的地盘。现在世道乱，连要饭都得拜码头，不然魔教的人能把你这身破衣裳都扒了去。“
杨凡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破败的庙宇中。屋顶漏了几个大洞，阳光从缝隙中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庙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的在捉虱子，有的在打盹，还有几个围在一起掷骰子。
“丐帮？“杨凡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是说，我穿越到了武侠世界？“
老李头和其他几个乞丐面面相觑。
“啥叫'穿越'？“瘦小乞丐挠了挠头，“老李头，他是不是被魔教的人下了迷魂药？“
老李头伸手摸了摸杨凡的额头：“不烫啊。“他叹了口气，“小兄弟，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是第一次来这破庙，之前在哪里行乞呢？听说最近倭寇闹得凶，江浙一带逃难来的人不少。“
杨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脏得看不出肤色的双手，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身上穿着几层破烂不堪的粗布衣服，脚上是一双草鞋，大脚趾还露在外面。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么穷困的他胸前挂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杨“字。
“这是……“杨凡拿起玉佩仔细端详。
“哟，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东西。“老李头眼睛一亮，“藏好了，别让王扒皮看见，不然准给你抢了去。那厮跟官府和魔教都有勾连，专抢新来的好东西。上个月有个新来的带了块银锁，当天晚上就不见了人影。“
杨凡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他穿越到的不仅是古代，还是一个武侠世界，而且正值朝局动荡、江湖纷争的乱世。
“我……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李头耸耸肩：“谁知道呢。昨儿半夜我起夜，看见你躺在庙门口，浑身酒气，还以为是个醉鬼。今早一看，酒气散了，人还在这儿，就把你拖进来了。“他压低声音，“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被魔教追杀吧？“
杨凡努力回忆，但脑海中只有图书馆里堆积如山的参考书和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难道真的是穿越了？而且还是魂穿到一个乞丐身上？
“咕——“他的肚子再次发出抗议。
老李头咧嘴一笑：“饿了吧？走，带你去讨点吃的。听说今天知府大人在城隍庙施粥赈灾，说是要安抚民心，防备魔教蛊惑百姓。“
杨凡本能地抗拒：“讨饭？“
“不然呢？“老李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咱们乞丐还能下馆子？现在严阁老加征赋税，米价飞涨，正经人家都吃不饱饭，何况咱们这些叫花子。“
杨凡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在现代社会，他好歹是个985大学的学生，虽然家境一般，但从未为温饱发过愁。现在居然要沦落到街头乞讨？
老李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拍拍他的肩膀：“新来的都这样，过几天就习惯了。记住，这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上个月魔教血洗了嘉兴一个村子，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杨凡沉默地点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填饱肚子，然后再想办法弄清楚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以及如何回去。
他跟着老李头走出破庙，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震惊了——泥泞的街道，低矮的木质建筑，穿着古装的行人，还有远处巍峨的城墙。街角处，几个穿着黑色劲装、胸前绣着红日白月图案的人正在张贴告示，路人纷纷避让。
这绝不是任何影视城的布景，而是一个真实的古代武侠世界。
“发什么呆呢？“老李头拽了拽他的袖子，“快走，去晚了粥就没了。听说少林寺的高僧也来了，要开法会驱除魔教妖氛。“
杨凡如梦初醒，赶紧跟上老李头的步伐。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新鲜的胡饼嘞——“
“上好的绸缎，便宜卖了——“
“磨剪子嘞——戗菜刀——“
这声音，这景象，这气味，都真实得令人窒息。杨凡的心脏狂跳不止，手心沁出了冷汗。
“记住，乞讨也是一门学问。“老李头边走边传授经验，“找那些看起来面善的，最好是带着孩子的妇人。哭穷要恰到好处，不能太过，也不能太假。现在百姓都被魔教吓怕了，你说你是躲避魔教追杀的，说不定能多得几个铜板。“
杨凡机械地点头，眼睛却不停地打量着四周。突然，他的目光被街角一个算命摊吸引住了。摊位上挂着一面幡，上面写着“玄天“二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测字算命，专解魔教蛊毒“。
“看什么呢？“老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玄天老道的摊子啊。那老骗子专骗有钱人的银子，咱们乞丐他可看不上眼。不过听说他真有些本事，前几日还帮城东李员外家驱除了魔教下的蛊。“
杨凡正想询问更多关于老道士的事情，突然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让开让开！“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壮汉粗暴地推开路上的行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腰间别着一根乌黑的短棍，棍身上隐约可见红日白月的图案。
“坏了，是王扒皮。“老李头脸色一变，拉着杨凡就要往小巷里躲。“他如今投靠了魔教，更加肆无忌惮了。“
但已经晚了。王扒皮的小眼睛像鹰隼一样锁定了他们。
“哟，老李头，带新人呢？“王扒皮大步走来，身上的肥肉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胸前那个红日白月的徽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李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王...王香主，这是新来的小杨，昨儿晚上倒在庙门口，我看他可怜就......“
“少废话。“王扒皮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上下打量着杨凡，“新来的，懂规矩不？这片儿是我们日月神教罩着的，想在这儿讨生活，得交香火钱。“他伸出粗短的手指，“一天十文钱，或者等值的食物。“
十文钱？杨凡对古代的货币体系完全没有概念，但看老李头瞬间苍白的脸色，这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王香主，小杨刚来，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老李头赔着笑脸求情。
王扒皮冷笑一声：“没钱？“他突然伸手抓住杨凡的衣领，“那就拿值钱的东西抵！教主说了，非常时期，所有资源都要归神教统一调配！“
杨凡感到胸前一凉——王扒皮已经扯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了那块刻着“杨“字的玉佩。
“嘿，这不是有好东西吗？“王扒皮的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拽玉佩。
杨凡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按住玉佩：“不行！“这可能是证明他这具身体身份的唯一的线索，也可能是他在这乱世中唯一的倚仗。
王扒皮脸色一沉：“小子，活腻歪了是吧？“他举起那根乌黑的短棍，“弟兄们，教教他什么叫'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几个黑衣壮汉狞笑着围了上来。杨凡后退几步，背抵在了墙上，无路可逃。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刚穿越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
“住手。“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着青衣女子缓步走来。她腰间悬着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