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抉择

威海卫的军营里，戚继光正站在校场中央，看着士兵们操练新到手的兵器。前几日夺回的军饷虽然只有半数，但好歹解了燃眉之急。朝廷的嘉奖令刚刚送到，连带着还有一批新的火铳和甲胄。戚继光抚摸着崭新的铳管，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欣慰。

“将军。“杨凡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张图纸，“新式连弩的改进方案，您看看。“

戚继光接过图纸，仔细端详，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这个机括设计巧妙，若是能量产，倭寇的藤甲就形同虚设了！“他拍了拍杨凡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杨兄弟，若非你相助，我军哪能有这般进展？“

杨凡笑了笑，但笑容里却藏着一丝犹豫。戚继光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道：“怎么，有心事？“

杨凡还未回答，身后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他当然有心事，戚将军这是在挖我的墙角呢。“

柳青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校场边缘，抱臂而立，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今日换了一身素白劲装，腰间悬着铁尺，发丝被海风吹得微微扬起，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藏不住锐气。

戚继光哈哈一笑，拱手道：“柳女侠说笑了，杨兄弟有大才，戚某自然希望他留下助我一臂之力。不过，去留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柳青霜轻哼一声，走到杨凡身旁，抬眸看他：“杨大侠，想好了没？是继续跟着我游历江湖，还是留在这儿当个军师？“其实柳青霜是想让杨凡留下来的，毕竟江湖凶险，但是她确实也不舍得杨凡，他太想他弟弟了，她想他留在她身边，她好保护他。

杨凡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左右为难

夜深人静，杨凡坐在军营外的山坡上，望着远处的海面发呆。月光洒在海浪上，碎成一片银光。他手里捏着一枚铜钱，正是柳青霜之前给他的峨眉信物。

戚继光的确需要他。这位抗倭名将虽然勇猛善战，但在军械改良、战术革新上，却受限于这个时代的眼界。而杨凡来自现代，脑子里装着无数超越时代的知识——火器改良、战阵优化、后勤管理……每一条建议都能让戚继光眼前一亮。若能留下，他或许真能帮助戚继光改变历史，让沿海百姓少受些苦难。

可是……柳青霜呢？

杨凡苦笑。这姑娘武功虽高，性子却太过率直，行走江湖时总爱管闲事，见到不平事就要出手，偏偏又懒得算计后果。这么多年没出事真的是运气贼好了。前些日子在宁波府，她因为看不惯一个富商欺压渔民，直接夜闯人家府邸，把对方吓得跪地求饶。若不是杨凡及时善后，恐怕官府早就通缉她了。

“没有我看着，她怕是活不过三个月。“杨凡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想。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唉声叹气？“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凡回头，柳青霜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手里还拎着一壶酒。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他可不敢把心中所想告诉柳清霜，杨凡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让他微微皱眉。

柳青霜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怎么，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戚将军？“

杨凡沉默片刻，终于叹道：“柳姐姐，你觉得……我该留下吗？“

柳青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远处的海面，轻声道：“戚继光是个英雄，他做的事，比我们江湖人打打杀杀有意义得多。“

杨凡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但是——“柳青霜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可没打算放你走。“

杨凡哑然。

“你想想，我要是哪天遇到个魔教长老，或者倭寇高手，打不过怎么办？“她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数着，“再说了，江湖上那么多好吃的，没人陪着尝，多可惜？还有，万一我又闯祸了，谁来帮我收拾烂摊子？“

杨凡忍不住笑了：“柳女侠，你这是赖上我了？“

柳青霜挑眉：“怎么，不乐意？“

杨凡摇头，眼中却带着笑意：“乐意之至。“

戚继光的挽留

次日清晨，戚继光在校场上找到了杨凡。

“决定了？“戚继光直截了当地问。

杨凡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将军，我……“

戚继光抬手打断他，笑道：“不必说了，我明白。“他拍了拍杨凡的肩膀，语气温和，“柳女侠性子刚烈，确实需要有人照应。江湖路远，你们多保重。“

杨凡心中一阵愧疚，低声道：“将军，我……“

“不过，“戚继光忽然狡黠一笑，“我可没说就这么放你走。“

杨凡一愣。

戚继光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他：“这是我的亲军令牌，持此令可调动沿海各卫所的部分兵力。你带着它，若遇紧急情况，可向当地驻军求援。“

杨凡震惊：“将军，这……“

“别急着推辞。“戚继光正色道，“你虽不在军中，但做的事同样重要。柳女侠行侠仗义，难免会招惹强敌，有这令牌在手，行事也方便些。“

杨凡心中感动，郑重接过：“多谢将军！“

戚继光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你若在江湖上发现什么军情，或者又琢磨出什么新式兵器，记得写信告诉我。“

杨凡忍俊不禁，用力点头：“一定！“

一天后黑水河畔，

海风呼啸，黑水河畔的礁石群被夕阳染成赤金色，浪涛拍岸，碎成万千金珠。戚继光立于一块形如卧虎的巨石上，腰间佩刀映着晚霞，刀鞘上的铜钉闪烁着暗红的光。

“今日，我们三人便在此结为异姓兄妹。“他声音沉稳，字字如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心同德同战倭寇！“

柳青霜一袭青衣，负手而立，眉目如画却透着凛然之气。她指尖轻弹，三枚铜钱“铮“地钉入礁石，排成三角之形，冷冷道：“江湖儿女，不兴那些虚礼。一杯血酒，三拜天地，从今往后，生死与共。“

戚继光从腰间解下酒囊，倒满三只粗瓷海碗。柳青霜抽出短刀，寒光一闪，掌心已多了一道血痕。鲜血滴入酒中，如红梅落雪，顷刻晕染开来。

“该你了。“她将刀递给杨凡，眼神锐利如剑。

杨凡接过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掌。血珠滚落碗中，与柳青霜的血交融。戚继光大笑一声，同样割掌滴血，三碗酒顿时化作赤红。

“苍天在上！“戚继光端起酒碗，声如洪钟，“戚继光今日与柳青霜、杨凡结为兄妹，此后福祸共担，生死不负！“

“山河为证！“柳青霜仰首饮尽血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落，衬得她肤色如雪。

“日月共鉴！“杨凡一饮而尽，烈酒烧喉，热血翻涌。

三只空碗重重摔碎在礁石上，瓷片飞溅，如星散落。

柳青霜抹去唇边酒渍，挑眉道：“既结兄妹，总得排个长幼。“

戚继光笑道：“戚某虚岁二十一，自当为兄。“

柳青霜冷哼一声：“我今年我23，再说江湖不论年岁，只论本事。“她铁尺倏然出手，“铮“的一声钉在戚继光脚前三寸，“打赢我，你当大哥。“

戚继光不慌不忙，拔刀一挑，铁尺倒飞回柳青霜手中。他目露赞许：“好身手！但戚某身为朝廷将领，若与你在军中比武，传出去有损军威。“

杨凡见状，连忙打圆场：“不如这样，大姐武功最高，当大姐；二哥统兵有方，当二兄；我年纪最小，自然排老三。“

柳青霜抱臂沉吟片刻，忽而一笑：“也罢，看在三弟的面子上，我便当这个大姐。“

戚继光哈哈大笑，拱手道：“大姐！“

杨凡也笑嘻嘻地行礼：“大姐！二哥！“

柳青霜伸手揉了揉杨凡的脑袋，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柔和：“三弟。“

戚继光解下腰间佩刀，双手捧给柳青霜：“此刀名'断浪'，随我征战十年，今日赠予大姐，愿它护你江湖路险。“

柳青霜接过刀，指尖抚过刀鞘上的海浪纹，罕见地露出一丝动容：“好刀。“她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玉令牌，抛给戚继光，“峨眉'青霜令'，现在峨眉式微，这枚令牌可以调用峨眉的力量，聊胜于无吧。“

戚继光郑重收下：“多谢大姐。“

杨凡摸了摸身上，摸向腰间的连弩，尴尬道：“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把连弩送给二哥……“其实连弩杨凡又另做了两把，本来他就想给柳青霜和戚继光每人一把的。这种小型连弩成本太高，效率太慢，没办法大规模生产的。

戚继光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柄倭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光芒。“这把倭国名匠所铸的倭刀就送给三弟了。“

杨凡小心接过，只觉刀身轻盈如羽，却又寒意逼人。他随手挽了个刀花，刀刃破空之声如鬼泣般凄厉。

柳青霜嗤笑一声，从袖中甩出一柄短剑：“早给你备好了。“

杨凡心头一热，郑重接过：“多谢大姐、二哥！“穿越到此世能碰到柳青霜和戚继光是他的幸运。

当夜，威海卫军营篝火熊熊。戚继光命人宰羊设宴，三碗烈酒下肚，柳青霜冷若冰霜的面容也染上几分暖色。

“大姐今后有何打算？“戚继光问道。

“江湖路远，自有去处。“柳青霜淡淡道，“倒是你，朝廷腐败，军饷克扣，你打算如何抗倭？“

戚继光目光坚毅：“即便只有一兵一卒，戚某也绝不退让。“

杨凡握拳道：“二哥放心，我会想办法改良军械，助你一臂之力！“

柳青霜瞥了他一眼：“你跟我走，还想惦记军中事？“

杨凡挠头笑道：“大姐的事要紧，但二哥的事也不能不管嘛。“

柳青霜冷哼一声，却未再反驳。

戚继光举碗大笑：“好！我们三人，江湖庙堂，并肩而战！“

“干！“

三只酒碗重重相撞，酒液飞溅，映着火光，如血如焰。

启程

三日后，威海卫的城门外。

柳青霜牵着两匹马，不耐烦地踢着石子：“杨大侠，再磨蹭天都黑了！“

杨凡正和戚继光道别，闻言无奈地摇头，对戚继光拱手：“二哥，保重。“

戚继光点头：“你们也是。“顿了顿，又笑道，“若有机会，记得回威海卫看看。“

杨凡翻身上马，柳青霜已经一抖缰绳，当先冲了出去。他连忙催马跟上，回头望了一眼，戚继光仍站在原地，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喂，发什么呆？“柳青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杨凡收回目光，笑道：“来了！“

两骑绝尘，向着江湖远去。

戚继光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扬：“这小子……“

他转身回城，心中却已开始期待他们的下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