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憎恶苏醒
刺耳的尖啸并非声音，而是实质化的痛苦。它像一把沾满锈迹的冰锥，狠狠凿进塔尔·沃肯的听觉传感器和原生耳膜，直达他的大脑核心。视觉界面上瞬间被刺目的红光和扭曲的警告符文淹没：【能量过载！】、【未知灵能冲击！】、【结构完整性警报！】。他踉跄后退，金属义肢在湿滑的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敌袭！所有单位，开火！”卡珊德拉·德雷克少校的怒吼几乎被那非人的尖啸盖过，但她的反应快如闪电。激光枪的炽热光束和自动枪的咆哮瞬间撕裂了弥漫的烟尘，射向黑暗中涌动的阴影。
艾瑞巴斯·索尔的动作更快。在立方体符文爆发出绿光的瞬间，他的爆矢手枪已经轰鸣起来。神圣的爆弹拖着尾焰，精准地击中一个刚从隧道顶部落下的、扭曲畸形的身影——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轮廓，但肢体细长得不成比例，皮肤覆盖着滑腻的鳞片，关节反向扭曲，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粘液。爆弹在它胸口炸开一个碗口大的洞，污秽的内脏和骨头碎片四溅，但它只是晃了晃，发出更尖锐的嘶鸣，继续扑来。
“异形！基因窃取者！帝皇诅咒它们！”索尔的咆哮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确认的满足感。他的记录仪疯狂闪烁，捕捉着每一个变异体的生物特征。“它们被那东西唤醒了！净化！一个不留！”
塔尔强迫自己压下灵魂深处的悸动和义眼过载的灼痛，将分析模块强行切入对立方体的扫描。数据流混乱不堪，充满了无法解读的古老协议和狂暴的能量波动。但核心信息逐渐清晰：那立方体不是武器，也不是简单的遗物。它是一个牢笼！一个用失落的科技铸造，囚禁着某种非实体存在的囚笼！那刺耳的尖啸，正是被囚禁者因能量冲击而发出的痛苦与狂怒的嘶吼！立方体表面的符文，是束缚它的枷锁，而此刻，这些枷锁正在……松动！
“少校！索尔大人！”塔尔的声音在激烈的交火声中显得异常尖锐，“立方体！它是一个监狱！里面的东西…它要出来了！我们必须阻止能量进一步泄露！”
“怎么阻止？用祈祷词吗？！”德雷克一边更换着激光枪的能量匣，一边将一个试图从侧面扑向塔尔工兵伺服颅骨的变异体射翻。她的小队“碎骨者”们展现了帝国卫队钢铁般的纪律，组成交叉火力网，用密集的弹幕阻挡着从四面八方管道、废墟阴影中涌出的基因窃取者。这些变异体速度奇快，力量惊人，甲壳能偏转小威力射击，只有精准的爆矢或集火才能有效击杀。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火药味、血腥和变异体特有的甜腻恶臭。
“我需要靠近它！接触主控制台！”塔尔指着立方体下方一个半埋在地面粘稠菌毯中的巨大控制面板。面板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有机质，但几个关键的接口在塔尔特殊的视觉谱线下微微发光。“只有接入系统，尝试理解它的协议，才有可能重新稳定封印…或者…彻底关闭它！”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关闭一个可能蕴含对抗帝国大敌力量的远古造物？这想法本身在机械神教看来就近乎异端。
“靠近？！你疯了吗沃恩神甫！”索尔一枪轰碎了一个试图用骨刃劈砍他的纯血基因窃取者（Genestealer）的脑袋，腥臭的体液溅在他的黑袍上，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东西本身就是污染源！它的能量场在扭曲现实！靠近它只会加速你的腐化！我命令你，立刻分析它的弱点，以便摧毁！”审判官学徒的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狂热。对他而言，任何无法掌控的、可能带来污染的存在，毁灭是唯一的选择。
“摧毁？！索尔大人，那立方体蕴含的知识可能价值连城！可能是帝皇赐予我们对抗混沌的利器！”塔尔据理力争，他体内的技术之魂在呐喊。但内心深处，那份冰冷的恐惧更甚——如果里面的东西真的逃出来……
“也可能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索尔厉声反驳，“看看周围！这些污秽的异形就是被它吸引来的！它的‘心跳’就是腐化的鼓点！你的犹豫就是异端的温床，神甫！”
就在两人争执的瞬间，战况急转直下。
“少校！左翼！它们太多了！”一名卫队士兵的惨叫戛然而止，他被数只变异体拖进了黑暗的管道深处，只有撕心裂肺的咀嚼声传来。
更糟糕的是，立方体再次发生了变化。随着索尔和塔尔的争论，以及持续不断的战斗能量波动，立方体表面更多的符文亮起，不再是微弱的脉动，而是持续燃烧的幽绿邪火！那刺耳的尖啸变成了低沉、充满恶意的嗡鸣，仿佛无数金属齿轮在生锈的轴承中强行转动。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能量涟漪以立方体为中心扩散开来！
“呃啊！”一名离立方体较近的卫队士兵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猛地调转枪口，对准了身边的战友！
“灵能污染！心智攻击！”索尔脸色剧变，他的灵能探测器发出凄厉的尖叫。“它在影响意志薄弱者！快！净化那个受污染的士兵！”他毫不犹豫地抬枪。
但德雷克的动作更快。她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激光手枪精准地射穿了那名失控士兵的头颅。“稳住阵线！背靠墙壁！集中火力！别让那鬼东西影响你们！想想你们效忠的帝皇！想想你们的家园！”她的吼声如同战鼓，暂时压下了士兵们的恐慌。
然而，立方体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非男非女、充满金属质感和无尽恶意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血肉…枷锁…锈蚀…断裂…”
“蝼蚁…打扰…长眠…惩罚…”
“知识…饥渴…吞噬…进化…”
每一个单词都像冰冷的铁锤敲打着灵魂，带来难以言喻的混乱和痛苦。塔尔感觉自己的逻辑处理器几乎要过载烧毁，无数混乱的数据碎片和亵渎的机械图像强行涌入！索尔闷哼一声，鼻孔流下鲜血，他紧握审判庭徽章，狂热的祷文对抗着精神的侵袭。连意志最为坚定的德雷克也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冰冷的手指在拨弄她的神经。
“它…它有意识！它在说话！”塔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不再是单纯的灵能污染，而是一个拥有可怕智能的古老存在！
伴随着这亵渎的宣告，立方体中心一个符文猛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微小的、旋转的黑色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地面的尘埃、碎屑、甚至几具靠近的变异体尸体都被瞬间扯向漩涡，在接触的刹那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流，被吸入其中！同时，漩涡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拉伸，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亚空间裂隙？！不…不像！”索尔嘶吼着，他从未见过这种形式的能量吞噬，“它在吸收物质和能量…补充自身？！还是在…召唤什么？！”
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那漩涡猛地向外喷吐！但喷出的不是物质，而是一道道扭曲的、半透明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触须！这些触须闪烁着不稳定的幽绿光芒，无视物理阻碍，直接穿透金属墙壁和掩体，如同拥有生命的闪电般射向最近的活物——无论是惊恐的卫队士兵，还是狂热的基因窃取者！
“小心！能量触须！”塔尔发出警告，但为时已晚。
一条触须瞬间缠住了一名正在换弹的卫队士兵。没有物理接触的痛苦，士兵却发出比死亡更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仿佛整个生命精华都被瞬间抽干！触须则变得更加凝实、明亮，贪婪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另一条触须卷向一个挥舞骨刃冲来的纯血基因窃取者。那凶悍的异形在触须缠上的瞬间僵直，它坚韧的甲壳和强健的肌肉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黄油般迅速溶解，骨骼软化、断裂，最终化为一滩冒着气泡、散发着恶臭的有机粘液！触须吸收了这团粘液，其形态似乎变得更加…具有生物质感？
“它在…吞噬生命和物质…进化自身？！”塔尔惊恐地解读着扫描数据。这个被囚禁的憎恶智能（Abominable Intelligence），正在利用吞噬的一切，尝试突破牢笼，塑造一个临时的、可怖的物理形态！
混乱达到了顶点。基因窃取者的嘶吼，卫队的枪炮咆哮，士兵的惨叫，索尔的净化祷文，立方体憎恶智能的亵渎低语，能量触须撕裂空气的尖啸……所有声音交织成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狭窄的遗迹空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和能量炼狱。
“塔尔·沃肯！”卡珊德拉·德雷克的声音穿透了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绝境中的疯狂，“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搞定那个鬼方块！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变成那东西的养料！索尔！掩护他！用你那些该死的审判庭把戏！”
她猛地将一颗热熔手雷扔向一处涌出大量变异体的通道口，剧烈的爆炸暂时封住了缺口，但也震得整个空间簌簌落灰。“碎骨者！为了帝皇！为了活下去！顶住！”
索尔脸上肌肉抽搐，他看着塔尔，又看向那个正在不断喷吐死亡触须、形态逐渐扭曲膨胀的立方体，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对眼前巨大威胁的压倒性恐惧暂时压过了对神甫的猜忌。他咬牙切齿地吼道：“神甫！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我会亲手把你的机械脑袋轰成渣！现在，去！帝皇…见证你的忠诚！”
塔尔没有回应。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求生的本能和对技术谜题的疯狂执着所取代。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立方体和下方尘封的控制台。他激活了袍下所有的防护力场发生器，微弱的光芒笼罩全身，义眼锁定目标。
“Omnissiah， guide my hand...”(万机之神，指引我手...)他无声地祈祷着，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迎着横飞的流弹、致命的能量触须和扑来的变异体阴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古老控制台。他的金属义肢踏过粘稠的菌毯和温热的血泊，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在他身后，卡珊德拉·德雷克的怒吼和激光枪的嘶鸣，艾瑞巴斯·索尔爆矢枪的轰鸣和神圣的咒言，以及那憎恶智能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充满饥渴与恶意的低语，共同构成了他冲向深渊的残酷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