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指点农事，赢得友善邻人情
“知意丫头，你快帮大婶看看吧！这可怎么办啊！这地里的苗都快死光了！这可是我们一家下半年的嚼谷啊！呜呜呜……”
凄惶的哭喊声伴随着绝望的啜泣，一大清早就从隔壁张大婶家的地里传来。苏知意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走了出去，只见张大婶正一屁股瘫坐在田埂上，对着她那片泛着病态黄晕的菜地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苏知意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她：“大婶，您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她顺着张大婶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瞬间也拧了起来。
只见张大婶家那片本该生机勃勃的菜地，此刻却像是被一场无形的瘟疫席卷过。地里种的青菜，叶片上布满了难看的黄褐色斑点，边缘卷曲，蔫头耷脑，仿佛一夜之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有几株严重的，甚至已经整株枯萎，倒伏在地，一片死寂。
这景象与仅一墙之隔的自家院子里那片绿得发亮的福田形成了惨烈到刺眼的对比。
“我也不知道是招了什么瘟，前两天还好好的，就昨天下午，发现有几片叶子发黄，我没在意，哪知道就一晚上，一晚上功夫啊！全都变成这样了！”张大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要是都死了，我们一家老小冬天可怎么过啊！”
张大婶的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全家就指着这几分地过活。地里的收成就是她的命。
这边的动静很快也引来了其他村民的围观。众人对着张大婶家那片病怏怏的菜地指指点点，神色各异。有同情叹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唉，这张家的运气也太背了。”
“可不是嘛，你看苏家那丫头的地，长得跟妖怪似的。这张家的倒好，快死绝了。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一个和钱氏走得近的妇人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啊，八成是苏家那地太肥，把周围的地气都给吸走了！这张家就是被她给克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看苏知意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苏知意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她蹲下身捻起一片病叶仔细地翻看着。作为顶尖的农业博士，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诊断。
这不是什么瘟神也不是什么地气被吸走，这是典型的、由真菌引起的霜霉病。这种病在潮湿、通风不好的环境下极易爆发，传染性极强，若不及时处理，整片地块绝收都是常事。
看着张大婶那张被泪水和绝望布满的脸，苏知意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张大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从始至终都对她们姐弟妹抱有善意的人。无论是当初她被诬陷还是后来妹妹生病，张大婶都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她们。
这份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而且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能巩固自己神女形象，更是能收获一份真正友谊和信任的机会。她要让村民们知道她苏知意不仅仅会依靠山神，她本身就拥有改变命运的知识和力量。
“大婶，您信我吗？”苏知意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张大婶。
张大婶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信。知意丫头，大婶当然信你！”
“好。”苏知意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您这地不是招了瘟，是得了一种黄叶病。我有法子治，是我娘生前从一本古医书上看来的方子，专门治花草树木的疑难杂症。只是法子有些古怪，不知道您敢不敢试。”
一听是苏知意娘留下的方子，张大婶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她一把抓住苏知意的手，急切道：“敢！怎么不敢！只要能救活这些苗，让大婶干啥都行！”
苏知意点了点头，随即扬声道：“苏大强！苏二柱！”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兄弟俩听到召唤，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劳动改造，他们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在苏知意面前比兔子还乖。
“去，给我弄一满筐新烧的草木灰来，记住，必须是干透的硬柴烧的灰，不能有杂质！”苏知意吩咐道。
“是！”两人不敢怠慢，立刻扛着家伙跑了。
苏知意又对张大婶说：“大婶，您再去弄些石灰来，就是盖房子用的那种生石灰。”
安排好这些，她自己则提着个小篮子向村外走去。她在田埂边、山脚下采摘了两种在村民看来最不起眼的杂草——一种是气味辛辣的艾草，另一种则是节节分明、状如竹笋的节节草。
当她提着一篮子杂草回来时，苏大强兄弟俩已经弄来了一大筐滚烫的草木灰，张大婶也从村里借来了半袋生石灰。
在众人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中，苏知意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
“大婶，架锅，烧水！将这些艾草和节节草放进去，熬煮半个时辰，熬出浓浓的药汁！”
“明理，知巧，去把那些草木灰用细筛子过一遍，把粗的炭块都筛掉，只要最细的灰粉！”
“大强，二柱，你们两个把这些生石灰兑上水搅匀了，给我把张大婶家这片菜地的田埂、沟渠，全都仔仔细细地洒上一遍！”
她的一道道指令清晰而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行动了起来。
整个上午张大婶家门口都热闹非凡。熬煮草药的辛辣气味混合着生石灰独特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终于一大锅深褐色的药汁熬好了。苏知意让其自然冷却，然后取其上层的清液，按照一比十的比例兑入了清水。紧接着她又将那些筛好的、细腻的草木灰粉末小心地、均匀地混入了药汁之中，不停地搅拌，直到形成一种灰褐色的略显粘稠的液体。
“这是……”张大婶看着这锅古怪的神仙水，一脸茫然。
“这叫百草扶正汤。”苏知意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一个名字，“以艾草之阳气，驱除病叶之阴邪；以节节草之韧劲，强健菜苗之筋骨；再以草木灰之火性，断绝病根之蔓延。最后，用生石灰净土，彻底杜绝后患。此乃固本培元、驱邪扶正之法！”
这番半是中医理论、半是玄学道道的说辞，听得周围的村民一愣一愣的，虽然完全听不懂，但就是觉得高深莫测厉害无比！
苏知意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立刻指挥道：“大婶，快，趁着午时阳气最盛，用这汤药给每一棵生病的菜苗都仔仔细细地喷洒一遍！记住，叶子的正面背面都要喷到！”
张大婶如获至宝，立刻带着两个孩子用破瓢和布条做成的简易喷洒工具，开始了细致的治疗。
苏大强和苏二柱则被苏知意派去清理那些已经彻底枯死的病株，并要求他们挖个深坑用石灰和土层层掩埋，彻底断绝传染源。
看着眼前这井然有序、充满希望的一幕，那些原本还在说风凉话的村民都自觉地闭上了嘴。他们虽然看不懂苏知意的操作，但那份沉稳、那份专业却实实在在地镇住了他们。
当天下午，张大婶一家满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整片菜地都喷洒了一遍。
......
第二天，奇迹并未发生。那些病怏怏的菜苗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起色。一些原本就等着看笑话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张大婶的心也沉了下去。
苏知意却只是让她稍安勿躁，继续观察。
到了第三天清晨，当张大婶再次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自家地里时，她忽然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
只见那些原本布满黄褐色病斑的叶片上病斑的蔓延竟然停止了！不仅如此，在菜苗最中心的位置几片崭新的、翠绿鲜嫩的叶子正顽强地、精神抖擞地伸展开来，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着它们的重生！
活了！真的活过来了！
“活了！知意丫头！苗都活过来了！”张大婶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冲到苏知意家门口激动地大喊。
这声呼喊再次惊动了整个杏花坳！
当村民们涌到张大婶家的地头，亲眼看到那片正在焕发生机的菜地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如果说苏知意用神仙痒惩治泼皮，展现的是她神鬼莫测、不可侵犯的一面。那么这一次，她用一锅不起眼的百草汤，救活了一片即将绝收的菜地，则真真正正地展现了她神女的慈悲与伟力！
这不仅仅是救活了菜，更是救活了张大婶一家！
张大婶拉着苏知意的手激动得“扑通”一声就要跪下，却被苏知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大婶，使不得！”
“使得！使得啊！”张大婶哭着道，“知意，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我们全家的救命菩萨啊！”
她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硬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包，里面是她攒了许久的、准备给孩子交束脩的几十个铜板，非要塞给苏知意作为报答。
苏知意看着那几十个对张大婶来说重于泰山的铜板，心中一暖，却坚定地推了回去。
她扶起张大婶真诚地说道：“大婶，我说过您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更是真心待我们好的邻居。邻里之间守望相助本就是应该的。钱我不能收。您若是真想谢我，等您家的菜收了，送我一篮子尝尝鲜，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说得朴实无华，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由衷的敬佩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