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卫国，我保家
孟敏敏的话让林月梨沉默了下，然后点点头。
“我跟爸妈都说了，从前是我不对，我做的不好。”
林月梨觉得孟敏敏和孟叙德最大的心结，就是觉得原主和他们不是一心的。
在孩子的世界里，他们想的很简单。
林月梨笑着摸了摸孟敏敏的头。
她的态度可比孟叙德好多了。
看来难题还是在孟叙德身上。
“嫂子，其实哥哥很好哄的。”
在林月梨要离开时，孟敏敏笑着对林月梨说出这句。
孟叙德看起来凶，但误会解除了，那绝对是个特别护人的孩子。
林月梨从屋子里走出来，去看厨房的红烧鱼。
不多时，她端着那盘飘香十里的红烧鱼迈进堂屋。
牛桂娟笑着招呼围坐在桌边的孟叙德和孟敏敏：“快，尝尝你们嫂子特意给你们做的鱼，可香了！叙德，你嫂子一大早就跑去大虎那儿挑的，活蹦乱跳的大草鱼！”
孟敏敏眼睛亮晶晶的，使劲吸了吸鼻子，小脸上满是馋意：“好香啊嫂子！肯定特别好吃！”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十分给林月梨面子。
旁边的孟叙德却冷着一张脸，眼皮都没抬一下。
少年只盯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碗沿，仿佛碗里面有什么绝世美景。
浓郁带着酱香的热气扑到他脸上，他眉头反而皱得更紧，像是闻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味道。
林月梨把鱼稳稳放在桌子中央，又转身去端另外两盘炒好的青菜和那碗油亮的炒腊肉。
堂屋里一时间只剩下碗碟轻微的碰撞声，还有灶膛里柴火未尽的噼啪轻响，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牛桂娟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她夹起一大块鱼肚子肉。
那肉雪白细嫩，沾满了红亮的酱汁，小心地放进孟叙德碗里：“来，老二，快吃！你嫂子忙活一上午了，这鱼烧得多好！”
孟叙德盯着碗里那块刺少肉厚，裹着诱人酱汁的鱼肉，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遗传了孟家男人深邃轮廓的眼睛里，烧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鄙夷，直直刺向刚刚坐下的林月梨。
“呵。”
他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姿态有几分傲慢无礼。
“我哥在部队里流血流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每月寄回来的那点津贴，是让阿婆爸妈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拿去填你娘家那个无底洞的！”
孟叙德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林月梨，你拿他的血汗钱，养你那群蚂蟥一样的娘家人！你亏不亏心？你夜里睡得着觉吗？！”
没等林月梨开口说话，孟叙德几乎是发泄般，把手里的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一阵乱跳。
“哥！你干什么呀！”
孟敏敏吓得小脸煞白，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她慌忙去扯孟叙德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
“二哥，你别说了，嫂子不是那样的人。”
她急得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小姑娘夹在中间，又急又怕，不知所措。
“叙德！”
牛桂娟猛地站起身，皱着眉指向孟叙德。
“你……你混账！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发黑。
牛桂娟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坐在主位的孟父，用力吸了一口旱烟，同样眉心紧锁。
他没吭声，只是把烟锅在桌腿上重重磕了磕，发出笃笃声。
孟奶奶却是直接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孟叙德的身上。
“混账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整个堂屋的空气随着孟奶奶的这句话，仿佛凝固了。
林月梨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株风雪里的小青竹。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锐痛。
这痛感让她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
她不是原主，没有那么懦弱，更不会掉眼泪。
林月梨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孟叙德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眼睛。
“你说得对。”
林月梨开口，声音不大，却稳稳地压过了堂屋里所有的杂音：“孟叙德。”
她清清楚楚地叫了他的名字。
“过去一年，我昏了头，识人不清，把叙年寄回来养家的钱，几乎都拿去贴补了林家。是我对不住叙年。”
“更对不住信任我、把家交给我的爸妈和奶奶，也对不住你们兄妹。这错，我认。”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孟叙德旺盛的怒火上。
他拳头紧握，梗着脖子，等着林月梨后面狡辩或者哭诉的话。
却没想到只等来这样的话。
这和他预想的激烈争吵完全不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积蓄的怒气一时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憋得他满脸通红，只能死死瞪着林月梨。
林月梨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继续平静地说下去。
“钱，我已经要回来了一部分。剩下没拿回来的，王金翠打了欠条，白纸黑字，赖不掉。”
“从今往后，孟家的一分一厘，我都不会再给林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饭菜，落在孟叙德面前那块已经微凉的鱼肉上。
“你哥在部队保家卫国，流血流汗，护的是千千万万个小家，包括我们向阳村这个家。”
“我在家，照顾阿婆爸妈，照顾你们兄妹，打理好这个他拼命守护的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是我该做的事，也是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林月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卫国，”林月梨挺直了背，目光灼灼，“我保家。”
“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话音落下，堂屋里一片死寂。
牛桂娟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她想要的儿媳妇。
孟叙德依旧死死地瞪着林月梨，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小兽。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演戏”。
可看着林月梨那双平静到近乎坦荡的眼睛，那些刻薄的话，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叙德，给你嫂子道歉，今天是你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