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权论:海权对历史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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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士兵指挥舰队

那个时代,世界各国的海军都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特征,人们对这一特征的确切意义和作用不一定能看到或无法全面认识,特在此做一个简要的说明。以前舰队和单舰的指挥权经常交由陆军士兵,或者那些对海洋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如何驾驭舰船的军事人员,而他们又安排另一类军官来指挥舰船。如果仔细研究这些情况便不难发现,这样一来就会使作战指挥和舰船航行指挥出现割裂。这牵涉到事情的本质,因为不管舰船的动力是什么,操作和指挥原则是不变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体制导致的麻烦和低效都很明显,而事情必然这样发展——这两种职能都逐渐落在一种特定军官的肩上,于是现代海军军官诞生了。[38]不幸的是,在这两种职能合二为一的过程中,次要职责反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海军军官最能感到自豪的是,他们能娴熟地操纵舰艇动力系统,而不是他们能让舰艇的军事功能尽善尽美地发挥。他们一旦掌握了操纵舰队的技能,对军事科学的兴趣就逐渐减弱。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一情况所造成的明显的负面作用,因为要发挥更重要的指挥作用,必须掌握军事技能,而军事技能的获得需要通过事先的学习和研究,哪怕是单舰指挥也概莫能外。此后,尤其是对英国海军来说,身为军事人员的骄傲被身为海员的自豪感取而代之。

英国海军军官本来应该把自己当作海军,但实际上,他们更多地将自己视为商船船长。而在法国海军中这样的情形并不常见,其原因大概是法国政府的军事精神很强,专门为贵族阶层设置了军官的位置。法国的海军军官习惯与军人交往,他们的朋友都将军人当成一个绅士能够毕生从事的职业。因此,他们会更多地想到舰炮或舰队,而不是帆和帆缆。英国海军军官的出身显然复杂得多。在笔者看来他们的来源要多于麦考莱在名言里的描述:“在查理二世时代,海军里有海员,也有绅士,但二者并不画等号。”有没有绅士已经不重要了,实际上,在那个时代,绅士在很大程度上被当作军队里的上流人物,英荷战争以后,部队里的绅士慢慢被海员边缘化。这种现象带来的后果是,舰队再没有了这种有别于纯粹勇气的军事气氛和精神。那位给霍克勋爵写传记的作者说道:“以赫伯特和拉塞尔为代表的那个群体,实际上都出身于水手。这两位是威廉三世时期的海军将军,但他们在履行职责时只能像粗野的水手一样狂暴地工作。”法国人可能是不称职的海员,却可以成为优秀的军人,这里说的并非勇气,而是他们的技能,这一点是由法国的民族特性决定的。具有以上这种倾向的观念至今仍然流行。在拉丁语系国家,海军更看重军事职能而不是舰艇动力操作。法国人具有细致认真、组织能力强的特点,这些对法国军官的培养大有帮助,只要他能够专心于本职工作,就能按照合乎逻辑的方法,对战术问题进行研究和发展。因此,他在操纵舰队时,不单是一名海员,还是一名军人。由于政府忽视海军,美国独立战争变成了一部让人痛心的历史,战争的结果却依然表明军人素质是海军最重要的素质,这些军人式的海军没有敌人那么深的海员资历,但在战术运用方面他们的水平更胜一筹。实际上,他们比敌人能更好地运作舰队。

我们已经知道法国舰队的错误指导理论,他们作战主要是为了让自己的舰船得以保存,而不是给敌人致命一击。虽然法国人的战术运用能力被用来达成错误的战略目的,但这对在战术运用方面,军人优于海员这个事实丝毫不影响。没有确切记载展示荷兰军官的主要来源,1666年英国的海军历史学家曾说过,荷兰舰队的大多数舰长来自有钱的市镇官员家庭,他们加入海军只是为了政治,而根本没有什么经验。1676年,法国极富才华的海军将军迪凯纳,就与海军相关的科目的准确性以及各种技能的熟练度,将他统率的舰长与荷兰舰长进行了比较,对后者评价不佳。从很多线索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是一般商船上的海员,本来就没有军事素质;但是,失职军官会受到国家和人民的猛烈抨击和严厉惩罚,而且实际上他们拥有足够的勇气,所以开始逐渐认识到海军所需要的军事忠诚和等级从属关系。1672年的他们已经与1666年表现得大不一样了。

最后,让我们引用另一位作者的话,作为研讨四日海战的结语:

这场四日血战,又被叫作加莱海峡海战,在近代海战中尤其值得纪念。对这场海战来说,结果并不太重要,值得纪念的原因在于它在不同阶段表现出来的复杂的态势,在于参战双方的勇猛、指挥官的胆略与技巧,以及它给海战带来的新特点。更重要的一点,通过这次海战,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作战方式不再停留于老式战法,而是演变为17世纪末的战术。这是我们第一次能按照计划将交战双方舰队的主要军事行动探寻清楚。很显然,荷军也已经像英军那样具备了战术手册和信号代码,或者至少为这种代码确定了广泛而准确的书面细则。我们发现这场战争中的每一位海军将领都掌握着分舰队,在战斗期间,就连舰队总司令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对他舰队里的各个分队进行分配。用本次海战比较1652年的那些海战,可以发现一个明显的事实,即在短短的十多年间,海军战术出现了革命性的变化。

这些变化使1665年的战争与1652年的大不相同。正如在后来,舰队司令仍然坚持要占据上风位置,认为上风位对自己的舰队有利。然而,站在战术角度,风位已经不再是作战中的最重要的影响条件了,我们甚至可以将其视为一种成见。尽可能长时间地让自己的舰队保持有序的队形,是现在的舰队司令最希望出现的结果,因为在战斗期间,这样的队形可以很好地调动各分舰队,让协同作战优势得以发挥。可以看看德·赖特在四日海战最后阶段的战例,他曾想尽种种办法占据英国舰队的上风位置,但为了能够联合被敌舰截成两部分的自己的舰队,他当机立断地放弃了有利的上风位。后来在北福兰角外海,参战的荷军各分舰队拉开太长的距离,并且后卫舰队不断脱离主队战线,德·赖特直接将失败的原因归结到舰队兵力分散上。他不但在官方报告上痛陈这点,甚至还对他的私敌特龙普的不忠和胆小进行控告,虽然这一指控并不妥当,但说明在今后的海战中,把舰队组成并保持一个整体,是极其重要的一点。[39]

如果只看其整体目的和趋势,这个评论无疑是正确的,但理想中的圆满结果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