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志愿指导
讲台上，教育局派来的资深老师李老师正襟危坐，背后的巨大投影幕布亮着醒目的标题：“高考志愿填报政策解读与策略指导”。李老师扶了扶眼镜，凑近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略带沙哑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大部分嘈杂：“各位同学，各位家长，大家上午好。”他的开场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高考的分数，此刻已成定局。但接下来这场无声的战役——志愿填报，才刚刚拉开序幕。其重要性，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已深知，它直接关乎未来四年的去向，甚至更长远的道路……”
话音落下，报告厅里剩下的零星交谈声也迅速消失了，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纸张哗啦哗啦翻动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低低议论声——那是家长们在小声交流着刚听到的信息要点。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第一步，”李老师操作着激光笔，一个醒目的红点在幕布上游走，停留在“招生章程”几个大字上，“我们要彻底‘吃透’招生章程！这不是普通的说明文字，这是高校招生的‘法律文件’！”他语气斩钉截铁，台下瞬间响起一片沙沙的书写声。“特别是章程中的录取规则、专业具体要求、身体条件限制、单科成绩门槛、学费标准、住宿条件……甚至校区的具体分布！”李老师一字一顿地强调，“必须、逐字、逐句、看清楚！绝对不能凭想象，绝对不能想当然！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关键！”
杨美珍一边飞快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校区分布！重点！”，一边下意识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正在手册上写字的陈岩，压低声音急切地提醒：“哎，‘校区分布’！听见没陈岩？关键点！”陈岩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撞，笔尖在手册纸张上“嘶啦”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扭斜线，横穿过几个专业代码。他无奈地抬头看了杨美珍一眼，眼神里写着“我听到了”，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似乎觉得她这急切的样子有点好笑。
紧接着，李老师开始剖析复杂的录取模式。“这里，我要特别、特别强调‘平行志愿’的投档规则！”李老师提高了音量，激光红点锁定在复杂的流程图解上，“核心原则就十二个字：‘分数优先，遵循志愿，一轮投档’！”为了便于理解，他打了个生动的比方：“想象一下，有很多趟公交车（代表不同批次、不同档次的高校），停靠在站台。你们所有的考生，就根据你们的高考分数（体现为省排名位次）高低，排成一条长队。轮到你上车（投档）的时候，工作人员会严格地按照你事先排好的志愿顺序（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挨个问：‘这趟车（第一志愿校）还有座位（招生计划名额）吗？’如果有，你就上这趟车，档案就被投走了！一旦你上了其中一趟车（档案被投出），对不起，后面排队的车（你填报的其他后续志愿）就不会再考虑你了！这就是‘一轮投档’！”
这个形象又贴切的比喻，像一盏灯点亮了很多人心中的迷雾，台下立刻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哦——”声，夹杂着低声的讨论和释然的叹息。
“所以！”李老师抓住时机，用激光红点重重戳着屏幕上“志愿顺序”四个字，“志愿顺序的梯度设置，是这场战役成败的关键钥匙！一定要有‘冲’、有‘稳’、有‘保’！三大梯队，缺一不可！”他的语气语重心长，台下气氛越发凝重，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冲’——是冲刺你梦寐以求但可能分数稍微够点边的学校和专业，博一把运气；‘稳’——是选择与你分数段匹配度最高、录取把握最大的学校和专业，这是你的主力阵营；‘保’——是务必兜底、确保你今年一定有学上的学校和专业！这是你的安全绳、生命线！”李老师目光扫视全场，“切忌！全部志愿盲目冲高，那很可能撞得头破血流，滑档落榜！也切忌！全部过于保守，白白浪费了好分数，去了远低于你层次的学校！这个保底志愿，是底线思维，决！不！能！马！虎！”
杨美珍听得眉头紧锁，无意识地把笔帽咬在嘴里，喃喃重复着：“冲、稳、保…冲、稳、保…‘保’到底要放到多低才保险啊……”她转过头，想看看两位同伴的反应。只见陈岩低着头，全神贯注，正一丝不苟地在他那本厚厚的《报考指南》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几个心仪大学和专业的代码，神态专注得像在进行精密计算。她又看向另一侧的陆前，陆前表面上也在认真听讲，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状似无意地瞟向陈岩手里那本手册，尤其是陈岩刚刚标注过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李老师讲到“滑档”和“退档”的巨大风险时，整个报告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真正达到了落针可闻的程度。李老师列举了几个往年发生的、堪称触目惊心的真实案例：某考生因未看清目标专业要求数学单科125分以上（而该生只有118分）被无情退档；某考生六个志愿全部填报过高且不服从专业调剂，最终惨遭滑档，只能含泪复读或等待残酷的征集志愿（往往是别人挑剩下的专业和学校）……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台下压抑不住的沉重叹息和此起彼伏的低语。恐慌和焦虑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蔓延。杨美珍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陆前的胳膊，凑近他和陈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妈呀……这也太吓人了吧？感觉像是走钢丝，一步踏错，整个人生轨迹都要变啊？”陈岩放下了手中的笔，神色异常严肃，他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嗯，信息差、规则盲区或者一个小小的疏忽，真的能坑死人。不能有半点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