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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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严怀玉,这把刀……你握得住吗?

门外的混乱如同沸腾的油锅,尖叫、哭嚎、杂乱的脚步声和护院粗鲁的呵斥声搅成一团,刺鼻的火把烟气混合着血腥味,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钻进来。

“红绡姑娘!红绡姑娘没气儿了!”

“天杀的!一刀毙命!”

“李……李大人呢?李大人不是……”

“闭嘴!都给我闭嘴!封锁乐籍院!谁也不准离开!”

“搜!给我挨个房间搜!刺客可能还藏在里面!”

刘嬷嬷那破锣嗓子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色厉内荏,尖锐地指挥着。沉重的脚步声、粗暴的踹门声、女人的惊叫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迅速逼近我所在的这间柴房耳房!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怀中被蓝布册子硌着的肋骨,带来清晰的痛感。

陆绎!他下手了!如此之快!如此狠绝!红绡死了!李炳章……他最后那句“活不过三天”……李炳章现在如何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死死缠绕住脖颈。更可怕的是,他故意留下了我!留下了我怀中的东西!他把我丢在这即将被彻底搜查的漩涡中心!他想干什么?借刀杀人?还是……用这血淋淋的现实,逼迫我做出选择?!

做刀……做他的刀……否则,就是下一个红绡!

“砰!砰!砰!”

沉重的、毫不留情的砸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门板上!整个破旧的木门都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开门!快开门!搜查刺客!”龟奴粗嘎的吼声贴着门缝传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

来了!

避无可避!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悸。眼底最后一丝慌乱被强行冻结成冰。陆绎冰冷的墨瞳和那句“你会懂的”如同烙印灼烧在脑海。

不能乱!不能死在这里!

怀中的册子和钥匙是催命符,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陆绎既然留给我,必然有其用意!赌!只能赌!

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决断!

借着门板被砸得剧烈震颤的掩护,我闪电般后退两步,扑到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木桌前!动作快得几乎带出风声!右手猛地掀开桌上那个半旧的青布包袱,露出下面压着的《广陵散》古谱!左手则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用内衫布片包裹的、还带着体温的蓝布册子和黄铜钥匙!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扯开包裹册子的布片,将冰冷的蓝布册子和那把黄铜钥匙,狠狠塞进了《广陵散》古谱厚重泛黄的封皮夹层里!然后迅速合拢包袱,将一切恢复原状!

就在包袱合拢的瞬间——

“哐啷——!”

那扇早已不堪重负的破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彻底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门板重重拍在墙上,震落大片灰尘!

刺眼的火把光亮猛地涌了进来,瞬间将狭小昏暗的耳房照得如同白昼!浓重的烟气、血腥气和护院身上的汗臭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两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护院当先闯入,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反射着火光。他们身后,是脸色煞白、被火光映得如同厉鬼的刘嬷嬷,还有几个举着火把、探头探脑的龟奴。

“严怀玉!”刘嬷嬷尖利的嗓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和一种找到发泄口的凶狠,她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你躲在里面干什么?!是不是你干的?!说!”

刺目的火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但我清晰地感受到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我身上、脸上、还有屋内每一寸角落疯狂扫视。那目光带着怀疑、审视,更多的是在巨大惊恐下急于寻找替罪羊的疯狂。

我猛地低下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伪装,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被这阵仗瞬间点燃。

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极致的恐惧,尖利得几乎破音:

“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奴婢腹痛……刚……刚在恭桶……”我语无伦次,手指胡乱地指向墙角那个散发着骚臭的恭桶,身体也配合着蜷缩起来,仿佛承受不住巨大的惊吓,“奴婢听见外面……好大的声音……杀……杀人了?奴婢害怕……嬷嬷……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眼泪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冷汗,瞬间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我刻意加重了“恭桶”这个词,让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在狭小空间里更加明显。同时,我那只被琴弦反复割伤、糊满褐色药粉和干涸血痂的右手,也“不经意”地从袖口滑出,暴露在火把光下,触目惊心。

一个腹痛难忍、躲在房里如厕、被外面巨大动静吓得魂飞魄散的卑微乐伎形象,一个手上带着明显旧伤、虚弱不堪的年轻女子……这似乎比“刺客”的联想更符合常理。

果然,刘嬷嬷那凶狠的目光在我糊满泪水的脏脸和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上停顿了一瞬,又嫌恶地瞥了一眼墙角的恭桶,眉头紧紧皱起。她身后那两个护院,目光中的凶狠也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弱者的鄙夷和扫兴。他们粗鲁地扫视着房间——空荡荡的床铺,摇摇欲坠的木桌,桌上一个半旧的青布包袱,墙角堆着柴草杂物……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人。

“晦气!”一个护院粗声粗气地骂了一句,捂着鼻子后退了半步。

“仔细搜搜!”刘嬷嬷不甘心地尖声命令,但底气明显不足。

一个龟奴举着火把,装模作样地用脚踢了踢墙角堆放的杂物,又粗鲁地掀开我的破旧被褥抖了抖,除了扬起一阵灰尘,一无所获。另一个龟奴则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个青布包袱上。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早已麻木的伤口!来了!

那龟奴伸出油腻肮脏的手,一把抓向包袱!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包袱的瞬间——

“嬷嬷!嬷嬷!”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外走廊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前……前头也出事了!李……李炳章李大人……他……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李大人怎么了?!”刘嬷嬷猛地转身,声音都变了调,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

“李大人……死了!”报信的龟奴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口,声音带着哭腔,“在……在‘望江阁’里间的榻上……七窍流血……大夫说……是……是马上风……”

“轰——!”

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连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护院都愣住了!

李炳章死了!和红绡几乎同时毙命!一个被一刀毙命在房里,一个“马上风”死在雅间!这绝不是巧合!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门口的每一个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命案,而是针对朝廷命官的连环谋杀!背后的水……深得足以淹死所有人!

“快!快去前头!”刘嬷嬷的声音彻底破了音,带着哭腔,肥胖的身体因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再也顾不上我这小小的耳房,“封锁整个教坊司!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快!快去禀告兵马司!不!禀告东厂!禀告锦衣卫!天塌了啊——!”

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推开挡路的龟奴,连滚带爬地朝着前院方向冲去。

那两个护院和龟奴也如梦初醒,脸上写满了惊恐,哪里还顾得上搜查,慌忙举着火把跟着刘嬷嬷向外冲,嘴里语无伦次地嚷着“封锁”、“报官”……

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叫嚷声迅速远去,火光也随之移开。狭小的耳房再次陷入昏暗,只剩下门外走廊远处摇曳的光影和空气中残留的浓重烟气、血腥味。

我僵立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方才那短短一瞬的生死边缘,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地上。

李炳章……也死了!马上风?七窍流血?这分明是灭口!陆绎!一定是他!他说活不过三天,结果连三个时辰都没到!他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他能做到!他能轻易抹杀我眼中需要拼死才能触碰的目标!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把我丢在这里,让我亲眼目睹这场血腥的混乱,让我在护院的刀锋下挣扎求生……这就是他所谓的“你会懂的”?这就是他驯服一把刀的方式?!

门外的喧嚣似乎暂时转移到了前院,乐籍院这边只剩下零星的、压抑的哭泣和恐惧的议论。我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从地面传来。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桌上那个半旧的青布包袱。

陆绎留下的东西……就在那本《广陵散》古谱的封皮夹层里。

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我爬到桌边,颤抖着再次点燃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我解开包袱,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厚重的古谱。

指尖触碰到封皮内侧粗糙的纸页,心脏再次悬起。屏住呼吸,用指甲在边缘处仔细地、一点点地抠开那层因年代久远而有些发硬的浆糊粘连。

封皮夹层被掀开。

那本薄薄的蓝布册子,和那把冰冷的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泛黄的纸页上。

我拿起册子。蓝布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入手沉甸甸的。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墨迹。并非正式的账簿格式,更像是一份流水私记。

“嘉靖四十年三月,收钱记杉木款,实银一万三千两,账核销一万八千两。差额五千两,入‘河’字匣。分润:李三成,王二成,徐……”

“四十年五月,溃堤抚恤银核销,实发三万两,账报五万两。差额二万两。入‘河’字匣。分润:李、王、徐、赵……”

“四十年八月,河道清淤款……”

“四十年十一月……”

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时间、款项名目、实际数额、账面核销数额、贪墨差额、存入代号为“河”的秘匣、分赃名单……一笔笔,一条条,记录得清晰无比!时间跨度长达两年,涉及黄河河工款项的方方面面——物料采买、溃堤抚恤、河道清淤、堤坝修缮……贪墨的银两数额巨大得令人窒息!而分润名单上,“李”字赫然排在首位,紧随其后的“王”、“徐”、“赵”……每一个姓氏背后,都代表着朝堂上盘根错节的一股势力!

我的指尖冰凉,翻动纸页时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是滔天的恨意几乎要焚毁理智!千里饿殍,万家悲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葬身鱼腹……换来的,竟是这群蠹虫如此明目张胆、触目惊心的分赃记录!

祖父!祖父的血书上那“皆系黄河”,原来早已被这群硕鼠蛀成了筛子!他是否也曾试图堵上这些漏洞,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没有新的记录,只有一行稍显潦草的小字,像是匆忙写下的备注:

“河字秘匣,钥存。物存‘恒通’甲字库,丙列七号。”

恒通!钱万贯的商号!甲字库,丙列七号!

目光猛地转向桌上那把静静躺着的黄铜钥匙。冰冷的金属在油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这就是开启那个藏匿着惊天罪证——“河”字秘匣的钥匙!

李炳章死了,红绡死了,但这本蓝册和这把钥匙,却如同接力棒,被陆绎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不要我杀李炳章,他要我……拿到这秘匣!拿到里面足以掀翻半个朝堂的铁证!

为什么是我?因为我是严嵩的孙女?因为我走投无路?还是因为……只有我这样身份卑微、被所有人忽视的乐伎,才有可能在不惊动那张巨网的情况下,接近“恒通”商号?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陆绎的算计,深得令人恐惧。他早已洞悉一切,他冷眼旁观我的挣扎,他利用红绡之死和李炳章之死制造的混乱与恐惧,将我彻底逼入他预设的轨道!他不仅要我做刀,还要我主动去握住刀柄,心甘情愿地刺向他指定的目标!

屈辱、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被强大力量裹挟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心脏。

“呼……”我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和惊悸都倾吐出来。油灯的火苗被气息吹得剧烈摇曳,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我扭曲晃动的影子。

目光再次落回那本蓝册和钥匙上。

拿?还是不拿?

陆绎冰冷的墨瞳在眼前浮现,那句“想活命,想报仇,得先学会如何做一把刀”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还有红绡房中那浓重的血腥味,李炳章“马上风”的惨状……

不拿?下一个无声无息消失的,就是我严怀玉!陆绎能轻易抹杀李炳章,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更何况,这教坊司内外,想要我命的人,何止一个?

拿?就意味着彻底踏入陆绎的棋局,成为他手中指向未知敌人的利刃。前路是万丈深渊,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蓝册粗糙的封面,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那上面记录的一个个名字,一笔笔血淋淋的贪墨,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眼睛。

王……徐……赵……

徐阶!那个在祖父倒台后迅速上位的次辅!那个礼部侍郎徐阶!徐妙锦的伯父!册子上那个“徐”字,是否就是他?!

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绝望的冰层下轰然爆发!滔天的烈焰瞬间焚毁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拿!

为什么不拿?!这不仅是陆绎的任务,更是我严怀玉复仇的阶梯!李炳章不过是条小虾米,他背后那些吸吮着黄河血泪、踩着祖父尸骨上位的魑魅魍魉,才是真正的仇寇!

陆绎想用我做刀?好!我就做这把刀!但刀锋所向,最终要由我自己来定!我要用这把刀,剖开那张巨网,剜出所有毒瘤,告慰祖父在天之灵!

眼底最后一丝彷徨被冰冷的决绝取代。我迅速将蓝册和钥匙重新塞回《广陵散》古谱的封皮夹层,仔细封好浆糊边缘的痕迹。然后,将古谱仔细包裹好,放回青布包袱。

做完这一切,我吹熄了油灯。狭小的耳房重归黑暗,只有窗外远处教坊司前院依旧人声鼎沸,火光冲天。兵马司的人马大概已经到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我抱着包袱,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

恒通商号……甲字库,丙列七号……

如何接近?一个教坊司的贱籍乐伎,如何能进入京城大商贾存放贵重物品的库房重地?

陆绎只抛出了目标,却没有给我路径。这是考验?还是……他也在等?等我展现出“刀”的锋芒?

混乱的思绪在黑暗中翻腾。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紧绷的神经。指尖的伤口在麻木过后,传来阵阵细密的抽痛。怀中的包袱紧贴着身体,那本古谱和里面藏匿的罪证,如同一个巨大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似乎平息了一些,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更重了。

就在意识在疲惫和高度紧张下开始有些模糊时——

“笃、笃。”

两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叩击声,在死寂的门外突兀地响起!

不是粗暴的砸门,是叩击。如同昨夜那三声宣告陆绎到来的敲门声!节奏平稳,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瞳孔急剧收缩!

是他!陆绎!他又来了!

他想干什么?是来验收“成果”?还是……下达新的指令?或者,是来取走他“寄存”的东西?

巨大的紧张感再次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黑暗里,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破败的门板。

门外,没有声音。只有那两声叩击的余韵,在死寂的空气中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

他在等。

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走出巢穴。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流逝。每一息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

最终,门外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不是离开,而是……走到了窗下。

那个尺许见方、糊着半透明油纸的墙洞外,一个模糊的、属于人类的高大剪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如同昨夜那个噩梦的重现!

他就站在那里,隔着薄薄的油纸,无声地凝视着屋内无边的黑暗,也凝视着黑暗中蜷缩的我。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透过窗纸,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昨夜那种被毒蛇锁定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清晰无比地降临!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那双深不见底、冰封万里的墨瞳,正穿透黑暗,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评估,带着审视,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他在看什么?看我是否被吓破了胆?看我是否明白了他的“教诲”?还是……在等待我主动献上那本蓝册和钥匙?

黑暗中,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目光穿透黑暗,迎向油纸窗外那个模糊的、如同鬼魅般的剪影。

恐惧依旧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冰冷。

陆绎。

你想看?

那就让你看。

我严怀玉,这把刀……你握得住吗?

无声的对峙,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与窗外冰冷的窥视中,持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