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退后,我带医护班穿越野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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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疟疾阴影:奎宁争夺战

小张的高烧像野人山的瘴气,毫无征兆地炸开了!前一秒还在呻吟,下一秒整个人就烧成了一块通红的烙铁,皮肤滚烫得吓人,手指碰上去都灼人。胡话含混不清,嘶哑得像是砂纸在磨铁皮。林岚把药箱里刮出来的最后一点磺胺粉,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红肿流脓的脚伤上,又用浸透冰冷雨水的破布,一遍遍擦拭她滚烫的额头、脖颈、腋下。可那体温,像焊死在了骨头上,纹丝不动。

“操!摆子!准是摆子(疟疾)!”老马狠狠一拍自己干瘦的大腿,声音透着绝望,“这鬼地方的瘴气,专吸人骨髓!”他佝偻着背,把那个破药箱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角落都用枯树枝掏了又掏。最终,只抖抖索索地捏出一个小小的、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的油纸包。他颤抖着剥开层层油纸,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一颗米粒大小、颜色灰败的药丸。

“奎宁…就…就他妈这一颗了!”老马的声音干涩得像枯枝断裂。那颗小小的药丸,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承载着生死的火星。

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能压碎人的肺!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颗灰败的小药丸上。赵晓曼蜷缩在另一边,虽然烧得没那么滚烫,但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神志迷糊,嘴里无意识地哼唧着。李娟的目光像刀子,在小张那烧得通红、仿佛要融化的脸和赵晓曼苍白虚弱的脸上来回切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给赵晓曼!”李娟猛地抬头,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片,斩钉截铁,“她是北平来的学生!金贵!死在这儿,咱们回去都得掉脑袋!吃不了兜着走!”她的逻辑冰冷而残酷,指向唯一的“生路”。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大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霍然起身!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眼中怒火熊熊,那道疤在跳动的火光下像条狰狞的蜈蚣!“什么狗屁金贵!进了这野人山,命都一样贱!小张没了,谁给老子包扎伤口?你他妈用嘴吹?!”他指着小张,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娟脸上。军人的实用主义,在此刻赤裸到残忍。

“那赵晓曼就该死?!”李娟毫不退让,像头被激怒的母豹子,叉腰顶了上去,几乎和王大山鼻尖对鼻尖!“她会洋文!懂电报!是种子!留着以后有大用!小张呢?除了哭哭啼啼拖后腿,还能干点啥?!你说啊!”她尖利的声音撕裂了压抑的空气,字字诛心。

“我操你祖宗!!”王大山的理智瞬间被怒火烧断,额头青筋暴跳如蚯蚓!他猛地撸起袖子,碗口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李娟脸上砸去!“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够了!!!”林岚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猛地插进两个即将碰撞的火球中间!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王大山铁塔般的身躯,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班长!李娟姐!别打了!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是救命的时刻啊!”她瘦弱的身体在两人的怒火中显得摇摇欲坠。

老马佝偻在一旁,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无奈和苦涩。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几片干枯的、散发着怪异苦味的草叶,凑到鼻子下使劲嗅了嗅,又绝望地摇头:“…不顶用…顶多…退退烧…杀不死那瘴鬼…”草药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看着地上两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战友,一个烧得像熔炉,一个烧得像残烛。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地拧绞!救谁?不救谁?这他娘的不是选择题,是把活人的心肝脾肺肾剜出来,放在地狱火上烤!无论选哪边,都注定背负着另一条命的血债!林岚急得嘴唇都咬破了,鲜红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苍白的下唇,她死死盯着老马掌心那颗小小的灰色药丸,眼神绝望得像溺水的鹿。

突然!李娟眼中戾气一闪!她像扑食的鹰隼,猛地探手抓向老马掌心的油纸包!“磨叽个屁!给赵晓曼!”她的动作快如闪电!

“你敢!!”王大山反应也快得惊人!几乎是同时,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抓向李娟的手腕!两人在方寸之地瞬间角力!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颗承载着唯一生机的灰色药丸,在油纸包被撕扯开的瞬间,像一粒绝望的尘埃,被巨大的力量猛地弹飞出去!

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不偏不倚,直直地坠入旁边那堆跳跃燃烧的篝火中心!

“滋啦——!”

一声轻微却无比刺耳的爆响!一股淡淡的、带着苦味的焦糊青烟瞬间腾起!那颗灰败的奎宁药丸,在橘红的火焰中只挣扎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变黑、扭曲、化作一小撮微不足道的灰烬,融入了熊熊燃烧的木炭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堆吞噬了唯一希望的火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

“啊——!”林岚发出一声短促的、心胆俱裂的悲鸣!

“李!娟!!”王大山目眦欲裂,狂怒的吼声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积压的怒火和失去唯一希望的巨大恐慌彻底淹没了他!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暴熊,抡起那能砸碎砖头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李娟的颧骨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李娟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破布口袋,被巨大的力量打得凌空飞起,重重摔在几米外的腐叶堆里!鲜血瞬间从她破裂的嘴角和鼻孔涌出,在苍白的脸上画出刺目的红痕。

“你…你打我?”李娟挣扎着抬起头,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和泥,眼神从最初的懵然迅速转化为一种受伤野兽般的凶狠和怨毒!她死死盯着王大山,声音嘶哑,带着血沫:“王大山!你个忘恩负义的牲口!忘了昨天是谁把你大腿根那窝蚂蟥一条条扯下来的?!忘了是谁差点被吸干的是你?!啊?!”

“都——闭——嘴——!”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压过了所有的怒吼和喘息!是林岚!她不知何时已捡起了那个空空如也、边缘烧焦的油纸包,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刚从坟里爬出来。她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睛,此刻却像燃着幽冷的鬼火,死死扫过暴怒的王大山和满脸是血、眼神怨毒的李娟。

“不就是…一颗药吗?”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死寂的平静,却又像绷到极限的钢丝,随时会断裂。“我…赔你们!”

在所有人惊愕、茫然、甚至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林岚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动作却异常精准迅速。她拿起仅剩的那颗奎宁药丸——那颗承载着最后渺茫希望的灰色火星。她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唯一的一支针管,抽了半管浑浊的雨水。然后,她用针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坚硬的药丸捣碎、研磨,在浑浊的水中用力摇晃,直到它完全溶解,变成一管更加浑浊、泛着可疑灰绿色的液体。

她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烧得人事不省的小张,又扫过神志迷糊、痛苦呻吟的赵晓曼。那眼神里,有挣扎,有痛苦,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寒的决绝。

“岚岚!你要干什么?!”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

但林岚的动作更快!她猛地侧身躲开我的手,眼神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专注和冷酷。她左手撩起自己右臂早已破烂不堪的袖子,露出那段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苍白得能看到淡青色血管蜿蜒的手臂。火光下,那皮肤脆弱得像初冬的薄冰。

没有丝毫停顿!她右手举起那管浑浊的灰绿色药液,针尖在跳动的火光下闪着寒光,精准、稳定、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冷静,猛地刺入自己手臂上那根突起的静脉!

“不——!!!”我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变成绝望的呜咽!

那浑浊的、承载着未知毒性和渺茫希望的液体,被她缓慢而坚定地,推入了自己纤细的血管!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林岚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她手臂上那根缓缓注入致命液体的针管!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我们像一群被施了定身咒的泥塑木雕,死死盯着林岚。老马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王大山僵在原地,拳头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脸上的狂怒被巨大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取代。李娟也忘了脸上的剧痛和鲜血,眼睛瞪得溜圆。

林岚的身体,在药液推注过半时,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捂住了心口!秀气的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的青灰!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浅薄,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嘶鸣!豆大的冷汗像喷泉一样,瞬间从她额头、鬓角、脖颈疯狂涌出,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岚岚!”我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扑跪在她身边,双手颤抖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她的身体在我怀中剧烈地颤抖着,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我的手无意中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指尖下传来的脉搏,狂乱得如同受惊奔逃的野马,又急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皮肤的束缚,炸裂开来!

“心…心口…像…像要裂开…”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痛苦的颤音,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带着一丝血腥味。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李娟挣扎着爬过来,脸上还糊着血,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的愧疚。王大山也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放下拳头,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树干上,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岚,那道疤在阴影里微微抽搐。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或许只是几分钟。林岚急促到令人窒息的喘息,终于慢慢、慢慢地平复了一些。捂着心口的手无力地滑落,青灰的脸色稍稍回转,但依旧白得吓人,像蒙了一层死灰。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地、完全地靠进了我的怀里,身体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在我身上,冰凉而脆弱。

“好…好像…没事了…”她极其虚弱地对我扯动了一下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是让苍白的嘴唇上那道咬破的血痕更加刺眼。她的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场豪赌中耗尽了。

没有欢呼,只有死里逃生般的、沉重的喘息在林中回荡。

林岚没有休息。她甚至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靠在我怀里,微微喘息着,却异常冷静地拿起了那支还剩下一小半浑浊药液的针管。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先挣扎着,将针管里剩余药液的大半,小心翼翼地注射进了烧得像块烙铁的小张的手臂。然后,她示意李娟扶起迷糊的赵晓曼,将最后几滴珍贵的、可能带着她生命风险换来的药液,注入了赵晓曼的血管。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魂魄,身体彻底软倒在我怀中,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那一夜,我们无人入眠。火堆被重新拨旺,跳跃的火光将我们沉默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映在漆黑的树干上。王大山和李娟像两尊石像,分坐在火堆两边,中间隔着无形的鸿沟,谁也不看谁,只是偶尔会用极其复杂、带着懊悔和担忧的目光,飞快地瞥一眼我怀中昏睡的林岚。老马佝偻着背,坐在稍远处,吧嗒着早已没有烟丝的旱烟锅,浑浊的老眼望着跳动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盘腿坐在地上,让林岚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用我能找到的最柔软的布片,一遍遍擦拭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冰冷的虚汗。她的身体依旧冰凉,像一块捂不热的寒玉。我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破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几缕湿发。火光下,她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道被她自己咬破的下唇伤口,已经凝结成一道暗红的血痂,像雪地里的一点红梅,刺眼又脆弱。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覆盖着,偶尔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每一次颤动,都像羽毛搔刮在我的心上。

我的手,始终包裹着她那只没有打针的、冰凉的小手。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此刻却软绵绵地、毫无生气地蜷缩在我的掌心。我用自己粗糙、同样冰凉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仿佛想通过这笨拙的触碰,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她一丝一毫。我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腕骨处那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脉搏跳动。那一下下细微的搏动,像黑暗中的鼓点,是我此刻唯一的救赎和支撑。它告诉我,她还活着,她还在和死神搏斗。

我低下头,离她的脸庞很近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能闻到她身上混合着血腥、汗味、草药苦味和一种属于她自身的、极其微弱的清冽气息。我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她的气息也微弱地拂过我的脖颈,带着一丝病态的滚烫。在这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丛林深处,在这冰冷的绝望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血腥味的亲密感,像藤蔓般悄然滋生,缠绕住两颗濒临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我的体温,也许是那残存药效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