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流放的晶石与命运的拐点
沉重的金属镣铐锁住了时狸的手腕,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内壁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很快就出现了红痕。她跌坐在昏暗阴冷的临时石牢地板上,身后是厚重的兽骨木门,门外传来看守低沉的呵斥和锁链晃动的声响。石壁渗出丝丝寒意,地面铺着的干草散发着霉味。中央石厅那场震动全场的审判落幕了,最终的裁决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得她几乎失去知觉。
泄密边陲密道,导致兽人战士四死一重伤——这是铁一样的事实,是她(原主)留给她的无法抵赖的重罪。
审判的结果毫无悬念:剥夺“恶妇时狸”的部落居留权,剥夺雌性除基本生存保障外的一切额外物资配给和侍奉权利,判处即时流放三千里,发配至星耀部落领地边界最苦寒、最危险的黑石矿场,服苦役终身!要不是因为雌性的超高地位——按照兽人部落对待内奸和叛徒最严酷的律法,她本应被直接处以极刑,灵魂湮灭——她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老议会的裁决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审判大厅中因那奇迹般闪现的生命抚慰之光而燃起的些许复杂波澜。对于众怒未平的部落而言,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恶妇,依然是罪孽深重的恶妇,她的能力并不能抵消她犯下的血债,反而让她更显得危险。
石牢里寂静得可怕。时狸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冷汗已经干涸,只留下粘腻不适感,更多的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和冰冷。石厅里白羿眼中那因“生命抚慰”而裂开的惊愕缝隙,墨泱金色竖瞳里翻涌的更加危险的诡谲风暴,都像破碎的玻璃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切割。这超强抚慰能力,那个坑爹系统留下的唯一“补偿”,到底是一线生机,还是……更快的催命符?在图片简介里那几位恨不得宰了她的兽夫眼中,这能力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更值得毁灭的证据?
就在她思绪纷乱如麻时,石牢的门被粗鲁地打开了。刺眼的光线涌入,让时狸不适地眯起了眼。逆光中,两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
“起来,该上路了。”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男声响起,是墨泱。他换了一身更利于行动的暗金色软甲,金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完美无瑕却线条冷硬的侧脸和额角的金角。他负手而立,金色的竖瞳在牢房的阴影里亮着冰冷的光泽,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金属神像,冷漠地审视着她。他并未忘记时狸给他的耻辱——被拔去鳞片,丢进奴隶黑市拍卖——而眼前,这个身负奇妙能力的卑劣雌性即将成为他“流放奴隶队伍”名义上的最高监工(长老议会为平息各方势力,同时限制时狸行为,指定白羿和墨泱共同押送并负责监督流放过程),多么讽刺!流放她的过程,何尝不能成为他洗刷耻辱的序章?
另一个身影沉默地站在稍后一步。白羿换下了象征身份的将军铠甲,穿上了便于远行的灰棕色皮质劲装,银白色的短发在逆光中格外醒目。他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只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比之前更加深邃复杂,像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着暗流。那石厅里一瞥的柔和白光,和他记忆中时狸的恶毒面目形成了剧烈冲突的漩涡,撕扯着他固有的认知。可眼前的重罪流放和图片简介里疯狂叫嚣离婚的执念并未消散,保护家人安全远离毒瘤依然是他的底线!押送她离开,彻底摆脱,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还磨蹭什么?难道流放的矿场能比这石牢更舒适?”墨泱的唇角勾起一丝刻薄的弧度,语调轻飘飘却字字带刺,将时狸心中残留的一丝侥幸彻底碾碎。他没有再看她,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白羿上前一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只是粗暴地抓住时狸手腕上的锁链,用力一拽:“走!”
一阵踉跄,时狸被拖出了石牢。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外面已有一队由五名部落低级战士组成的押送队伍,装备简单,表情冷漠且充满戒备。一辆由低阶铁鬃兽拉着的、粗糙囚车静静停在一旁。那是由几根粗大的铁木捆扎而成的牢笼,简陋得连个遮阳的顶棚都没有。
“她就乘这个。”白羿指着囚车,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时狸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铁鬃兽囚车……在崎岖的兽世长途跋涉三千里……这将是地狱般的旅程。
她沉默地被推搡着爬进狭小的囚笼。铁木栅栏冰冷刺骨。随着白羿一声短促的口令,沉重的兽车开始启动。车轮碾过石砾路面,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响声,带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悲凉。车队缓缓驶离了生活着数万兽人的部落核心区。
沿途的景象从熟悉的石屋、图腾柱,渐渐过渡到荒凉的戈壁和延绵的灰褐色山峦。押送的队伍默默前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除了车轮的滚动声、铁鬃兽粗重的喘息声和风声,再无其他。时狸蜷缩在囚笼一角,看着尘土在车轮下飞扬。含泪挨个攻略的念头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连白羿和墨泱的眼神都承受不了,如何去面对那三位处境更悲惨、仇恨或许更深的伴侣?
烈日渐渐当空,毒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囚笼里像个蒸笼。铁木被晒得发烫,时狸汗如雨下,嘴唇干裂。押送的战士自顾自地饮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这就是雌性特权被剥夺后的生活。图片简介中那句众叛亲离、人兽共嫌的存在成了赤裸裸的现实。
行至一处峡谷入口,白羿示意队伍短暂休整。战士们都散开到阴凉处歇息、喝水、检查装备。时狸则被粗暴地留在毒日头下,锁在囚车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墨泱带着嘲讽和审视的目光不时扫过她狼狈的身影。白羿背对着她,站在一块岩石旁,似乎在警戒着什么。
极度的干渴让时狸喉咙像火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囚笼边缘——一块镶嵌在铁木底部夹缝里,只有指甲盖大小、近乎透明却隐隐折射着一点冰蓝色光泽的小石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它很不起眼,若非阳光照射角度刚好,几乎无法被发现。但看着它,时狸干渴得快要冒烟的喉咙,似乎凭空生出了一丝奇异的安抚感,就像有一点点看不见的冰凉水汽润过。她没有试图去抠它,只是静静地盯着,仿佛看着它就能缓解一部分生理上的痛苦。
墨泱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瞬间的凝神。他眯起金眸,踱步过来,俯视着她:“又在打什么恶毒主意?”
“没……没有……”时狸的嗓子干哑得厉害。
墨泱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块不起眼的小石。他也看到了那点微弱的冰蓝光泽。别人或许只当成普通的夹杂矿石。但墨泱作为龙族皇子,见识远超常人。他眼神微微一动,带着一丝诧异和审视。
“凝神晶?”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倒是废物总会碰到点意外的东西。”
凝神晶?那是什么?时狸茫然。但那丝奇异的安抚感却是真实的。
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敌袭——!!!”
站在高处负责警戒的豹族战士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警报!尖锐的哨音撕裂了休憩的宁静!
几乎是警报响起的瞬间,数支裹挟着深青色光芒的锐利骨箭,如同索命的毒蛇般,从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密林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精准无比——不是押送的战士,而是他们休息处饮水的铁鬃兽和时狸所在的囚车!
“快躲避!”
“保护……”白羿的声音吼到一半顿住,保护谁?押送的罪人吗?但敌人的目标很明显。
箭矢的速度太快!两支“噗噗”地狠狠钉入拉车的铁鬃兽身上,剧毒和强大的力道让强壮的野兽瞬间痛苦哀嚎着倒下!另一支则挟着可怕的力量,直取囚车的核心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
白羿银灰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从岩石后腾空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厚重的骨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格向那支致命之箭!“锵!”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火星四溅!但那箭上附加的力量实在太大,白羿虽险险格开箭尖,巨大的冲击力仍震得他手臂剧痛发麻,骨刀差点脱手!他被余力震得落回地面,踉跄退了两步,挡在了囚车之前!
同一时间,墨泱冷哼一声,周身陡然爆开一圈无形的能量力场!靠近他的箭矢瞬间失去所有动能,如同死物般纷纷坠落。他身形未动,金色瞳孔冰冷地扫视着箭矢射来的方向,那瞬间释放的龙威让隐匿的敌人呼吸为之一滞!他精准地判断,这不是针对押送队的灭杀行动,更像是……冲着囚车里那个累赘来的灭口!尊贵皇族的骄傲让他不屑于狼狈躲避,更让他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谁想如此急切地在她流放途中就让她彻底消失?是青鬃部落?还是……部落内部不想让她开口的人?或者是与那些兽夫们遭遇有关的幕后黑手?
“保护重要囚犯!”墨泱的指令在混乱中响起,清晰而冷酷。这一刻,时狸的性命关联着潜在的线索。在弄明白她身上为何拥有“生命抚慰”以及谁想杀她之前,她不能死得如此轻易。这声“保护”是对押送战士的命令,更是对他自己心中那份“将她物化为垫脚石”计划的坚持。
押送的战士反应也不慢,迅速靠拢囚车,竖起简易盾牌,与山顶敌人展开对射。但敌人的箭矢刁钻狠辣,且只射了一轮便立刻隐匿,山谷中回荡着他们消失前模糊的狞笑。
袭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山谷间恢复平静,地上只留下两匹中毒濒死的铁鬃兽的尸体、几支散落的青鬃部落标记的骨箭,以及白羿因格挡那支重箭而微微颤抖、有些脱力的右臂。他喘着粗气,银灰色的眼瞳死死盯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惊怒交加。这袭击来得太突然,目标太明确!他回头,隔着牢笼和盾牌看向里面脸色惨白、蜷缩成一团的时狸——图片简介里那句只觉得追夫之路看不到未来,在此刻充满了死亡的预兆。
墨泱缓步走近囚车,目光再次落在那枚不起眼的“凝神晶”上,又冷冷扫过时狸惊恐未定的脸。
“看来,想让你死的人,比想象中更多。”他俯身,冰冷的指尖毫无预兆地穿过栅栏,快如闪电般抠下了那块冰蓝色的小石头!握在了掌心!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能量瞬间流入他的皮肤。对于天生掌控能量、尤其对精神能量敏感的龙族而言,这感觉清晰无比。这东西对镇定心神、缓解精神疲惫确实有微效。
他将那粒小小的晶石在指尖转动,金眸中冰寒刺骨,又带着一丝洞悉般的嘲讽,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地钻入时狸耳中:
“你的路,注定要用血来铺就。这粒小石头,勉强算是第一滴血的见证吧。流放矿场?呵……或许那里不是终点,而是你为自己挖掘的……第一个真正的地狱入口。”
他将那粒冰蓝色的晶石收拢在掌心,不再看她,转身对着惊魂未定的队伍下令:
“处理兽尸!徒步前进!下一站,黑石矿场!让她……亲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赎罪!”他的语气森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而那粒冰蓝的晶石在他掌心,如同一个命运的符号,冰冷而坚硬。
时狸被重新锁上更沉重的脚镣,被拉扯着拖出囚笼。脚下的路是滚烫的沙石,前方的矿场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
凝神晶被夺走了,只留下指尖冰凉的触感和更深的茫然与恐惧。
墨泱的话如同诅咒。
白羿沉默地走在前方,手臂的疼痛让他脸色有些发白。
而那块微小的冰蓝晶石,却在墨泱的指间悄然流转着隐秘的幽光。
矿场的黑暗尚未真正展露,命运的齿轮在袭杀的尘埃落定后,已悄然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赎罪之路的第一滴血已经落下,下一个科研奇才,墨色长蛇囚禁的地下监狱所在的方向,是否也藏匿着与之相关的秘密?追夫火葬场的柴薪,正被一次次意外点燃。
前方,是无尽的荆棘与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