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人的城市
收拾散乱的心情，忘却那熟悉的记忆，在一个新的城市里，妄图可以得到重生——遗憾的是，白泽腾却并不是那只择木而栖的不死鸟，白泽腾只是一个庸碌无为的小市民，有时候甚至于说连无为都说不上的。
为了生计，也只是为了简单的活着，也或者只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还有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的存在。每天都碌碌地来往于男人和女人之间，上级和下级之间，想要的没有，不想要的也没有，只是苟延地残喘着。
领到薪水的时候，给自己添了一身衣服，退去了那身舒适的休闲装，套上了让白泽腾感觉束缚的西装。有一种脱缰的野马又被套上缰绳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很不好，但白泽腾还是必须要适应。因为白泽腾还活着，而且是作为一个正常存在的人活着，还没有达到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
给包租婆买了一束花作为感谢，活着的人是应该学会感恩的。毕竟连帮过你的人，都不懂感恩的话，岂不是很悲哀了？好人是应该有好报的，哪怕仅仅是一句谢谢也好，总不该让他们寒了心的，更何况，真正的好人是不求回报的。
包租婆很高兴地接下，顺手放进了桌上一个简单的玻璃瓶里。彼此都没有说感谢的话，因为真正感谢的话用不着说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明白彼此的心意就足够，这种感觉只有简单善良的人才会懂，心存复杂的人也只会想的复杂而已，反而需要用复杂的语言去解释，所以，简单真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扇门，一扇窗，三面墙，一张床，加起来的话，白泽腾也可以叫六一居士了，只是可惜的是不是单纯的一而已。
打开窗子，想看看外边的风景，却也只能看到楼下的街道，再远的地方也只是林立的高楼。
白泽腾是躲在屋里看雨的人，害怕与水的亲密接触，甚至恐惧于滴落的水珠会溅落在白泽腾的肌肤上，因为那一刻总有令白泽腾心悸的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雨，又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恐惧于雨的，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却显得很无知。
不晓得老天为何会如此伤心，但似乎并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一个劲儿地抽噎，恍若痛哭之后余悲未尽的孩子，白泽腾傻傻地看着天空，然后又不自觉地冷笑。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陡然泛上心头，又不由得让人陌生了许多，恍若隔世的情感，来世今生的续缘。
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住雨滴，又迅速地让它从掌心滑落，只是因为不懂掩饰那瞬间的刺痛。
轻轻地闭上双眼，让清风吻过白泽腾的脸颊，身体却禁不住颤抖起来——风中夹杂着零星的雨，若说风的轻吻是情人的吻，那么雨便算作是情人的眼泪了，而使白泽腾无法明白的是为何情人的吻里总是混合了泪水呢？
白泽腾还没有情人，连白泽腾的爱情也一片荒芜，贫瘠得连蒿草都少的可怜，仅有不自觉的哀伤和抑郁，局外人永远无法弄清楚局内的状况，情感之外的人也自然无法体会情感中人的爱恨情愁。
顾影自怜的人永远都只是在独自咀嚼着孤独的寂寞，偶尔以哀怨的目光审视一番这个世界，有时快乐有时哀伤，只不过那仅仅是对别人偶尔的同情罢了。
擦亮了透明的玻璃想看的更清楚，却在靠近时一不小心，口中的热气把它弄得模糊一片，而在没有哈气生成的季节里，那块玻璃也似乎是永都擦不干净的，总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些污垢，大概是本就有的瑕疵吧。很无奈，窗外的景色总与白泽腾隔着一层透明而模糊的薄膜，可望却望不清。
静静地走过去，又默默地走回来，白泽腾依旧站在原地，痴痴的凝望是茫然的不解。曾经的风以往的雨，而如今彼此间拥有的却只有冷漠，或许风懂雨的缠绵，也或许雨懂风的柔情，而白泽腾却不懂风雨，所以曾经的熟悉，此时都成了陌生。
不经意间挥洒着淡淡的忧伤，在泥土的芬芳中嗅出丝丝的哀婉凄凉，是老天在下着雨，不是孤独人的泪，禁不住有些困倦了。于是蜷缩了身子准备与周公乐上一番，然而可惜的是在这潮湿压抑的空气中，很多人似乎都有同感，所以周公也忙的招呼不及，白泽腾便又没有了困意，放逐了那偶尔间的喜悦，谨慎地四下张望，忘了是梦中还是醒着。
现实的世界很大，但梦中的领悟似乎更大，白泽腾没有给自己插上翅膀，也没有安排美丽的情人与白泽腾幽会，白泽腾只是自由放纵在天地间奔驰，疯狂，忘记悲痛，忘记忧伤……不小心却失足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总是一个人的，便干脆地闭上了眼睛冥想，或许可以做个梦中人的梦。
哗哗！哗哗！
一阵声响吵醒了梦，也吓跑了梦中梦。白泽腾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窗外又下起雨来了，很大！白泽腾想看清楚外面的雨究竟下成了什么样，而那块玻璃却依然模糊。于是起身朝外走，微凉的风袭上脸颊时很清爽，白泽腾有一种淋雨的冲动。但欲行又止，只怔怔地望着外面的雨，莫名的惆怅又忍不住爬上了白泽腾的心头……
独自在廊间踱来走去，偶尔看一眼雨中的各色各样的雨伞，没有一点新鲜的感觉，平淡的生活泛不起一点波澜，平静得无法再平静，不经意间的一丝波动又在瞬间息伏。再转回屋子披了外套，却不肯再去拿伞，没有想外出的心思，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冷了。
走回去又折回来，最终还是拿了伞要出门。
脚上的鞋子似乎该换一换了，白泽腾可不乐意穿着拖鞋在外边走的，更何况在雨中！但又实在选择不出该穿什么鞋，似乎是没有一双鞋是适合白泽腾在雨中穿的——雨鞋的样式太难看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以为是再也用不到的。而此时此刻倒又禁不住暗暗后悔开来，但仔细再一想，又没什么可悔的，不喜欢的东西就扔掉，既然扔掉了，就不必依恋！
还是没有决定该穿哪一双，干脆连拖鞋都脱下来，光着脚丫子吧！蓦地，这种动作竟有些熟悉，熟悉地让白泽腾两眼模糊，是她，一个喜欢光着脚丫子在雨中狂奔的女孩！
白泽腾试着把脚探出去，踏进地面的泥泞里，有些刺骨的冰凉，又禁不住打个哆嗦。在两只脚同时踏入的那一刻，白泽腾的泪水也开始决堤，拿着雨伞的手也举不起来，于是，丢下了雨伞，甩掉外套，白泽腾试着体验她的感受，但白泽腾知道，他永远不会像她那样，雨中的她总是快活的。
雨中的她轻盈如飞舞的蝴蝶，而白泽腾只是像一只落汤鸡，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让泪水也快决堤了，泪雨的交加使白泽腾的双眼愈加模糊，而白泽腾又不敢放声大哭，所有的伤，一切的痛都只会默默地隐在心底，一个人在孤独中来回，把伤痛反刍。
刺耳的车笛声几乎震破耳膜，也撕碎了雨中少有的宁静，溅起来的污水洒在全身，白泽腾停下来傻傻怔住了，似乎车里坐的就是她，而她亦如那车一般，悄然而去……
白泽腾想咒骂，却又张不开嘴，无缘无故的骂些什么呢？车没有错，车的主人也没有错，天空的雨和地面的积水更没有错，只是路过的人错了，他本不该从这里走过！
挥手时的告别没有一丝的留恋，她去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天堂。白泽腾独自厮守白泽腾的忧伤，当爱没有交点，白泽腾们彼此擦肩，唯一可记忆的是那回眸的瞬间，脸上带着笑，心中藏着痛，路过的人永远没有停留的必要！
淋雨后的白泽腾发了烧，呓语中还有她的名字，只可惜她是听不到的，白泽腾不知道她是否会在雨后得病，因为每次看到淋雨后的她都如雨水冲刷后的天空一样——干净，而又阳光明媚！明媚的让白泽腾以为她是快乐的，而白泽腾却从来与她分享过这份快乐。每次淋雨，白泽腾总躲在雨伞下呆呆地望着她在雨中漫舞。如今一个人独自也来尝试了，才明白心灵的污垢并不是雨水能冲刷掉的，身体干了，而泪依然，痛亦然！
无法体会和言喻的感觉始终充塞在内心，挥之不去，揉碎了和着泪水洒在心上，让心变得灰不溜秋，没有一丝血红。
弯腰拾起记忆的碎片，却被深深地刺痛，旧时的泪痕未干而新泪又出，白泽腾并不是爱哭的人，而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里，白泽腾却总是忍不住想哭！
头痛欲裂，她的影像不时地在白泽腾脑海浮现，最后终于渐渐模糊，白泽腾长吁一口气，以为这样就可以忘掉一个人。然而，在白泽腾赤脚的那一刻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是只可以暂时忘记，却不能够永远忘记，甚至于在白泽腾洗脚的瞬间，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端起镜子，白泽腾似乎忘记了这也是玻璃的，而玻璃仿佛注定了模糊——白泽腾看不清外边的雨，也看不清镜中的白泽腾，拭了又拭，才发现自己居然憔悴了很多，有些恐慌，镜子掉在了地上，与坚硬的地面接触便碎了，一片一片的，每一个碎片中都有一个憔悴模样的白泽腾，白泽腾感到一种可怖的气息在笼罩着白泽腾，赶紧逃开，白泽腾要躲开这些碎片的影射。
一不小心被碎片划破了脚掌，钻心的疼很快地往全身各处蔓延，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时，白泽腾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遗憾的是白泽腾并没有多少血可以流的，拔掉了碎片，依然看到模糊的自己，而眼里没有眼泪流出来。
一种伤受一次就够了，一种痛尝一次也就足了，太多的伤只会有太多的痛，默默舔着心头的疤痕，独自一个人陪着寂寞在迷茫的世界里徘徊，路过以后再无需回头。
没有人会喜欢刻意地忘记，只是因为无奈，所以总要不得已地选择忘记。
谁都没有理由放弃爱的权利，然而，当这种付出的爱如泥牛入海之后，不知有多少人还会执着地去爱。莫名其妙地爱上一个人，却只能在被拒绝之后远远地凝望，默默地为所爱的人祈福。
肆意地挥霍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感情，野马奔腾似的以为这样的残缺爱情是种完美，而恰恰麻木地忽略了完美背后的痛楚，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早有预谋似的闯入，然后将你的伤心寸寸地撕裂扔在你面前，残忍得让你感觉不到痛。
一直以来，白泽腾都是一个很失意的人，渐渐地久了，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可以再上白泽腾的心头。可是，那一夜却下了一场雨，老天也如白泽腾一般，积蓄了偌大的委屈，一下子全部都倒开来，而白泽腾却只是傻傻地怔着，白泽腾以为白泽腾是可以再做一场梦的，梦里她执着小伞向白泽腾招手，白泽腾与她漫步细雨中——但是，白泽腾却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许是真的，爱的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即使是失败的爱，也是一种美丽的残伤。白泽腾很孤独地拒咀嚼着这份付出的爱，如见血封喉的毒药，白泽腾静静地躺下，准备在雨夜睡去。
爱上爱情的人，注定了要在伤痛中挣扎，也很少有人能把这段晦涩抛开，付出爱的人没有错，拒绝爱的人也没有错，是因为彼此在错的瞬间里有了一厢情愿，以为可以执著地死心踏地的感动，到最后却只是感动了自己，感情浅薄的人容易被感动，却不能够感动别人。
肤浅的情暴露在外面，极易招人嫌疑，因为它不够深刻。
依旧还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潜隐的痛，缓缓地在爱情的荆棘丛中匍匐前进。本想以痛止痛的，却从未想过，痛只会让痛更痛。雨夜的雨，淋湿了多少伤心，白泽腾仰起脸去感受雨水的冰凉，雨水打在脸上，白泽腾听见破碎的声音，很清晰，以至于忽略了雨点的存在。
躲起来似乎可以避开冰凉的雨点，却躲不开那潮湿的空气，空气中的一切都在发霉变质，缩进被窝里，身体是乍冷之后的热，似乎是温暖在不断传递的，却还是忍不住地发抖，下狠的决心要刻意忘记，却终究不能。她的容颜在白泽腾脑海挥之不去，总还忍不住地想确定她的存在。但每次的相遇，白泽腾总是刻意的躲避，人就是如此奇怪的感情动物，见不到的时候总盼着早一点见到，而一旦相见了，竟就恐避之不及了，很可笑，又很可怜。
只是希望，这雨再多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