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俦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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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2

一家人在堂屋里坐下来吃晚饭。齐承耀看一眼坐着的姚凤喜,“你起来,站着吃饭!”

“凤喜怀孕了,怎么能站着吃饭?”齐母说。

齐承耀不语。

“承耀,吃一块排骨!母亲也来一块!”姚凤喜给母亲和齐承耀夹菜。

“湄筠,来!”齐承耀给妻子夹一块,他怕冷落了湄筠。他见湄筠的眼睫扑闪一下,她没有任何表示,继续不徐不疾地吃饭。他夹给湄筠的排骨湄筠一直不动。再后来,她就把排骨放到自己面前盛放鱼刺骨头的小碟子里。她甚至把筷子倒过来,只肯用筷子方形的尾部去夹起那块排骨,她还把碗里排骨压过的米饭一起拨到碟子里。齐承耀胸口热流涌动,久久不能平息。

“湄筠,以后在家里要化妆,这是古理。”他听母亲说。

“知道了。”

齐承耀想湄筠没有叫“母亲”,她从回家到现在始终没叫过一声“母亲”。

“承耀,凤喜怀孕了,你不方便留在她房里,从今天起你就搬到湄筠房里。”

“好!”

“不要!”女孩子冲口而出。

“怎么?”齐母挑一下眉。

“我.....不方便。”女孩子羞得垂着眼,不肯抬头。

“怎么不方便?”

“......我......我身上不方便。”

齐承耀以为湄筠大概会把嘴唇咬出血来。

“不过几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齐母淡淡地说,“再说,你们俩也该圆房了。”

齐承耀听得“当”的一声,正在给他盛汤的姚凤喜把勺子掉进汤盆里。“凤喜,少奶奶房里的门帘和糊窗户纸哪去了?”

“啊......我怀孕了怕冷,我卧房里想挂个棉门帘,我看她不在家,就......”

“‘她’?‘她’是谁?叫‘少奶奶’!没大没小!”齐承耀厉声说,他放下筷子。

姚凤喜一哆嗦,“我看少奶奶不在家用不上门帘,就拿来了。糊窗户的纸不够,我就从她那里拿了。”

“我说过叫‘少奶奶’!”

“我就从少奶奶那里拿来了。”

齐母和谢湄筠都放下筷子。

齐承耀转向伺候的婆子,“叫管家来!”

屋子里的人都不言语。顷刻间管家走过来。

“窦叔,今年糊窗户的纸不够用吗?”

“少爷,今年糊窗缝的纸跟往年一样的量,往年都有剩下的。”管家垂着手,怎么不够?她成心的,贱女人!

“凤喜?”齐承耀转向姚凤喜。

“我怀孕了怕冷,就糊了两层。”

“你糊窗户时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吧?”

“知道了,承耀。咱们十一月中旬糊的窗户。”齐母说。

十一月初糊的窗户好不好,管家心想。

“不够就跟管家要,不许动少奶奶的。”她不是怕冷,她是存心僭越,她要越过湄筠!“窦叔,叫人去姚姨娘屋里把门帘扯下来!”

“我不用!”谢湄筠开口。

“湄筠,不是扯给你,我让窦叔给你做新的了。”怎么能让湄筠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忘了自己就是别人用过的。

“少爷,你安排的事我都派人做了,少奶奶屋里的窗户缝糊好了,新门帘正在做,让她们今晚赶赶工,明早就做好!”管家赶紧说。

“窦叔,去叫人扯下来!现在!”

“我怀了孩子怕冷!承耀!”

“冷就多穿衣服!”齐承耀并不看姚凤喜。

“好了,吃饭了!”齐母说。

“少爷,那门帘?”管家问。怕冷?孕妇都体热,郎中说过。

“扯下来!我说过了!”齐承耀转向回到桌边正要坐下的姚凤喜,“没让你坐下!今天招弟在给谁做针线活?”

“啊......是我的,承耀。”

“招弟是少奶奶的丫鬟,轮不到你来用!没大没小!”招弟因为忙着给她赶针线活,连湄筠屋里的火炕和炉子都不经心。

“我看招弟闲着,就让她给我赶针线活,我急着用。”

“闲着?你不知道少奶奶今天回来吗?急着用?夏天穿的衣服你急着用?”她成心的!

“好了,好了,吃饭吧!”齐母说。

“窦叔,告诉招弟她是少奶奶的丫鬟,以后只管做东厢屋里的活。”管家说自从招弟回齐家后就一直归姚凤喜使唤。

“那么承耀,湄筠不在家的时候,招弟不就闲着了吗?”

“母亲,我愿意养一个闲人!凤喜,以后不许你再支使招弟!你站着吃饭!”

“承耀,凤喜怀孕了,怎么能站着吃饭?”

“做错了就该受罚!她可以不吃!要吃就站着吃!”

当晚,齐承耀去西厢收拾东西要搬去谢湄筠房里。

“你留在这里别搬走,承耀!”

齐承耀继续收拾东西。

“你不爱我了!”姚凤喜拦着他。

“你怀孕了,我留在你屋里不方便,对胎儿不好。”她那样的行径他确实爱不起来。不爱她了?他以前爱过她吗?

“你可以不做,陪我睡觉就好!”

“别胡闹!”他不能总让她缠着,妻妾有别,他之前已经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我害怕,晚上害怕!”

“让丫鬟陪你。”

“你要不要看看孩子?”

“看孩子?”齐承耀愣了,“怎么看?”

“你来,”姚凤喜开始jie衣襟。

无聊,“天冷,别凉着。”齐承耀把书放到箱子里。

“承耀,我冷!我卧房里要一个棉门帘,要新的!”

“没有!”他自顾自拿着东西出门,她想找补,还想跟湄筠平齐?没门!

“天冷,别凉着”,这是他回家后跟自己说的唯一一句暖话!姚凤喜看着关上的门。

妻子的陪嫁丫鬟招弟来开门,湄筠刚盥洗完正准备就寝,披散着乌发,脸上的肌肤光洁莹润。齐承耀想姚凤喜在戏班子时常年走乡串镇,风吹日晒,肌肤自是不如湄筠水嫩。妻子的睡衣还能更严密些吗?她几乎是从头裹到脚。凤喜总是穿着窄小的肚dou,丰man的xiong部从肚dou两侧溢出来,令他se心顿起。他扫一眼女孩儿的xiong部,湄筠的xiong部应该没有凤喜的丰man。他很想知道娇娇柔柔的女孩儿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面对凤喜,他立刻就会把想法付诸实施;可对湄筠,冷冷淡淡的女孩儿让他无法造次。

女孩子始终垂着眼,不肯看他。“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女孩子的容颜确不辜负她的名字。洗漱后的女孩儿身上带着爽洁的牙粉味道,这真是个好习惯,他要告诉凤喜跟着学。凤喜不大刷牙,早晨起来通常只用茶水漱漱口,凤喜又爱涂脂抹粉,他是男人,粗心,以前没注意,现在觉着香臭混合不好。

女孩子从箱子里拿出被褥铺在火炕对面的榻上。

“为什么在榻上另外铺被子,湄筠?”

“我睡榻上。”

“为什么?”他不死心。即便来了月事,也不必躲着他。何况他猜那是女孩儿的托辞。

“我不习惯。”

“你不习惯什么?”

“......”女孩儿红了脸,就是说不出口。他不明白她与凤喜同是女子,谢湄筠何以如此羞涩。

她既然不愿意,他不便勉强她。“我睡榻上吧,湄筠,榻上凉。”

“不用!”女孩儿脱了鞋,坐到被子里。

他只好去炕上已经铺好的被褥里躺下,被子是真丝缎面,皎月色底子,上面用各色丝线织出“百鸟朝凤”图案。被子里有淡淡的清香,令他十分心动,他以为好过姚凤喜身上的腻香,姚凤喜太爱用脂粉。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nei衣都ba 掉。小女孩没见过男人睡觉的阵仗,别吓着她。

“湄筠,屋子大天气冷,你到炕上来睡,炕上暖和。”

女孩儿没动静,这么快就睡着了?

有人敲门,“谁?”

“少爷,姚姨娘不舒服,肚子疼!”凤喜的丫鬟三凤在门外说。

“叫医生!”齐承耀冷冷地。他很烦,他知道姚凤喜故意的。他最恨女人耍把戏。

一会儿,三凤再来敲门,“少爷,姚姨娘疼得厉害!”

“叫人明早来收尸!”

谢湄筠下地去外间把门打开,“你去吧。”

齐承耀下炕、几步到门口,“回去!再敢来就叫管家拿鞭子抽你!”他关上门。

一夜再无事,他也没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