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河阳马户
箭矢是需要回收的。哪怕箭杆已经折损，铁制的箭簇也很有回收的价值。
高除忧他们携带的羽箭数量并不多，每人也就携带了二三十支。
就在傅元兴和莫多娄贷文满地寻找遗落箭矢的时候，远处却传来滚滚烟尘，马匪们也重新回到驿站。
“斛律兄弟，练着骑射呢。刚刚我都看到了，你一箭就把那大雁给射了下来，真是好本事。”
仆骨浑豪爽的笑道，不吝惜赞美着高除忧的骑射本领。
“仆骨大哥啊，要不你也来展示展示？”
高除忧同样回以热情，他也想伺机观察下，仆骨浑的实力。
“还是算了吧，我的骑射肯定不如你，甚至不如你身边的两个小兄弟。”仆骨浑摆手拒绝道。
北魏迁都洛阳以来，为了保证中军的战马数额，就将石济以东、河内以西距黄河十里的方圆千里之地，都划成放牧的马场。
顺便将一些身份比较低贱的牧民和附近的汉族农民，强制划成牧户，替他们牧马养畜。
而仆骨浑就是那群或因叛乱、或因俘虏，导致贬为贱籍的牧民后代。
“哦，那就算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店里，吃点东西吧。”高除忧也没强求道。
“好啊，我来请客。另外就是兄弟啊，什么时候也教教我的人马骑射？
实话跟你说，我这帮人里面，勉强算是会骑射的，也就四个和我一般出身的牧户，其他的都是些会骑马的农民。”
两马并行，仆骨浑和高除忧勾肩搭背道。
“大哥，你应该知道，骑射这玩意不用谁教，多找些机会一起围猎就行。”
围猎是需要大规模的放火烧山林、烧草原，这样才能集中足够多的野生动物，从中获得经济收益。
不是谁都能负担得起，像高除忧那般，每次都剧烈消耗马力，还要搭进去个傅元兴替他放置箭靶，完全脱产的一马三箭训练。
这样别说是普通人家，就算是中产的地主家庭，也很有可能破产。
“问题这不是没机会嘛。我们这支商队正常走南闯北的，偶尔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有什么时间围猎。还请劳烦兄弟你教些技巧，也好平常抵御些马匪什么的。”
仆骨浑抱拳说道。当马匪也不是真的潇洒，像昨日那般的劫掠成果，那绝对是小概率事件。
而作为他们生命延续的马匹，食量却又十分惊人。
盐铁论里面就有专门的记载，说是一匹战马的饲料消耗，就能抵过中产家庭一家六口的所需食物，而且还要专门拿出一人完全脱产去照顾。
“行吧，待会教你们些简单的技巧，也好让你们有点自保能力。”高除忧没什么兴趣戳破他们的马匪身份，教教他们一些熟练后自然就会得知的技巧也行。
他能够看得出来，别说那些农民出身的马匪，就连那些牧户出身的马匪，持弓的习惯也很差。
划分给他们的黄河两岸牧场，明显不具备像怀朔那般空阔且野生动物繁多的自然条件，也难以多次承受像放火烧林的这种围猎方式，练习的机会少，自然技术也就差。
这不禁还让他联想到了，魏书里面写过，有官员举报杨椿在担任太仆卿期间，招引细人、盗种牧田340顷的记载。
毕竟黄河滩确实肥沃，营养物质丰富，被强行划成牧地，肯定会有人打起歪主意。
“那就谢谢斛律兄弟了，来来来，我请三位兄弟好好喝顿酒。”仆骨浑听到这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也是咧嘴大笑起来。
他是个尊重技术的头领，否则也不会那么善待队伍最后面的那个老头……
“义父，我们回来了！”
莫多娄贷文推开店门，这条从怀朔到洛阳的驿路他走过许多次，也曾有过遇到马匪的经历，幸亏驿丞搭救，否则早已命丧黄泉。
为了表示感谢，也就认了驿丞为干爹。
“阿贷啊，你们回来啦！你大哥带来的鹿茸和貂皮我看过了，确实是上好的山货，就是咱这小地方毕竟比不上洛阳的大都市，价格肯定会低些。”
驿丞是个厚道人，无论是对已逝朋友儿子的裴昇、还是对这个收下的义子莫多娄贷文，都是能帮则帮。
“没事，你看着给就行，我们不挑价。”高除忧回道。
“诶，我说兄弟啊，你们是要去洛阳的，干嘛不到洛阳去卖，那里给出的价格，可是比这儿高得多。”仆骨浑看着驿丞手里那毛色鲜亮、油性柔和的貂皮，不禁发出疑问道。
高除忧有些无语，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带这些玩意去洛阳看亲戚，免得被说成是乡下人。
到时候直接耍出一袋丰厚的礼钱，吓傻叔母和堂弟，那才叫帅！
“好吧，看起来斛律兄弟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强问了。驿丞老哥，看着上点好菜，我要宴请这三位兄弟。”，仆骨浑大手一挥道，随后走近驿丞身边，小声询问，“还有，奴隶替我们卖的怎么样？卖了几个？”
“你带过来了八个，现在也就卖了一个。真以为生意那么好做呢？”驿丞摇头说道。
“我知道驿丞老哥你辛苦，放心吧，到时候你的抽成一钱都不会少你，还请老哥费费心。”，仆骨浑先是嬉皮笑脸的说道，随后直接捏爆了桌上的一个瓷杯，“还有莫要让那些奴隶跑了，到时候的账可是要记在老哥你的头上。”
“少特么废话，昨天差点跑了两个，害的我的人整夜的找人。我现在还真告诉你，你自己派两人来看着那群奴隶，我是不负责替你看人的。”
驿丞同样拍桌子起身，他也是附近黑白通吃的老江湖，能怕仆骨浑的威胁？
“是是是，我马上就派两人来看着他们，不麻烦老哥你费心。”看着威胁根本没有作用，仆骨浑也赶紧换了张脸。
“那就好，上菜。记住，钱直接从贩卖奴隶的钱里扣，少想欠我的饭钱。”
驿丞吩咐着带着驿卒身份、实际是干着伙计事的小厮。
这里是南北要冲，南来北往的商旅都要从此路过，想要做这里的驿丞，要不停的打点上下的官员。不创造出足够多的利润，怎么满足那些张着血盆大口的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