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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勇
“要不……我去向师兄弟们求助?”黑夜中,刘新之的眼神一闪一闪的。
今天上了天师道的贼船,以后想下船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怎知天师道的人在何处?”刘怀肃声音转冷。
蒜山如此之大,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是山石和草木,连个人影儿都没,想找到天师道的人,几乎不可能。
除非他们提前约定好了。
刘新之道:“去找、总能找到。”
刘道规没时间跟他废话,“兄长曾言,敢赌,至少有一半胜算,不敢赌,必败无疑,既然上了赌桌,就不能畏首畏尾!”
夜长梦多,兵贵神速。
谁知道天使到那帮人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求人不如求己,这句话都快成为老刘家的家训。
“早该如此!”刘遵挥出一刀,斩断了面前的荆棘和灌木。
刘怀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几个天师道居心叵测。”
天师道设了这一局,花了不少心思,是冲着渔翁得利来的。
无利不起早,他们这么积极,图谋一定不会小。
刘怀肃这话倒是提醒了刘道规,心中生出一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如我们扮成天师道,将这摊水搅浑!就算事不成,以后刁家只会去寻天师道的晦气!”
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谁是谁?
“好主意!”孟怀玉赞了一声。
天师道想将京口诸姓拉下水,刘道规反其道行之,借他们的名头,对付刁家。
除此之外,还能给暗中窥探的天师道一个“惊喜”!
如果刁家和天师道咬起来,便是以毒攻毒,对京口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道规结下发束,撕下衣角,当成絮巾系在额头上,又抓了一把泥土在脸上擦了擦。
众人有样学样,披头散发,顷刻间就成了一支“妖贼”。
刘道规持剑走在最前,刘遵和孟龙符一左一右跟上,刘怀肃、孟怀玉持弓居中。
十余众趁着夜色快速向前,就在间隔十余步的时候,左边忽地一声大吼,如同炸雷。
刘道规还没反应过来,刘遵疯狗一般提着两把刀跳了出去,嘴中还在不停嘶吼,“呀呀呀呀……”
正在闲谈的刁家人也被吓了一跳,全都直愣愣的望着刘遵。
他这模样,如同中了邪一般,比妖贼还像妖贼。
连己方人马也被他这一手弄了一个手忙脚乱,阵型也被打乱了。
“长……长生人?”对面一阵惊呼。
刘道规心中暗怪刘遵鲁莽,明明可以再进几步,暗中发动突袭,他偏要弄得惊天动地……
眼下也没时间怪他,刘道规只能跟着大吼一声:“道祖护我,长生极乐!”
“御敌!”
刁展反应不慢,一脚踢飞篝火,火光漫射。
照亮了刘道规等人,而他却隐没在黑暗之中,令弯弓搭箭的刘怀肃和孟怀玉等人失去了目标。
黑夜之中,羽箭你来我往。
对面两个甲士各率十余人杀出,试图拦截。
岂料刘遵已经扑了上来,两把环首刀左右翻动,血肉横飞,接连劈翻两人。
鲜血洒了一身,状如疯魔。
身上插着两支羽箭,血流如注,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凶焰滔天。
“来呀,来呀!”
刘遵疯狗一般嘶吼,刁家家奴为其气势所遏,竟无一人敢上前,就连那两个甲士也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家奴永远都是家奴,也只能欺负良善之人,遇上真正的狠人,胆气立丧。
已经有人开始逃窜了。
“天师道竟勇悍如斯?”
对面发出阵阵惊叹。
“杀!”
孟龙符挥起环首刀,劈向一员甲士。
只听“咔”的一声,甲士安然无恙,但环首刀却绷断了。
那员甲士也是一愣,手上的环首刀捅出去,孟龙符厮杀经验极其丰富,一跃而起,迅捷如猫,轻松躲过这刺来的一刀,顺势一脚飞出,将甲士踹翻。
然后恶狼一般扑上去,胡乱摸起地上山石,一通乱砸。
凄惨的嚎叫和石铁的交击声响彻山谷。
顷刻之间,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甲士虽然利害,但也要看是谁家的甲士。
刁家的人欺负平民百姓一把好手,真正上阵搏杀,全是乌合之众。
刘道规带来了这十几人,有五人是北府军老卒,参与过淝水之战,追随过谢玄北伐,与胡人真刀真枪厮杀过。
对付刁家的乌合之众,无不以一当十。
更何况还有刘遵、孟龙符这种猛人。
顷刻之间,就杀的刁家人四散奔逃,即便有几个悍勇之人,也被他们自己人冲散了。
刘道规到处寻找,却不见了刁展踪影,也不见方才他身边的几个甲士,心中顿时一沉,此人平日嚣张跋扈,事到临头却胆小如鼠,遇到点事,掉头就跑。
也怪刘遵和孟龙符出手太猛烈,吓破了他们的胆。
两百年来,从东汉末开始,士族高门一向如此。
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这首诗一直流传到现在。
好不容易出了祖逖、陶侃、谢玄等名将,无一例外,不是被气死,就被被排挤……
侨姓高门甚至还比不上江东的那几个本土豪族,至少他们一直延续着尚武之风,尤其是周、沈、朱三家……
而刁氏以文起家,荣华富贵享受了三代,刁展根本没这个胆量站出来,激励士气。
他不见了,其他人更无斗志,谷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惊叫惨叫之声,对方毕竟人多,如此混乱,反而将己方冲散了。
“莫要恋战,直取刁展!”刘道规吼了一声。
没捉住刁展,杀再多的人都没有。
刁家也不会在意这些僮仆的性命。
只是夜色深沉,刁家四散奔逃,到处都是人影,往林木中一钻,根本寻不着。
刘道规心急如焚,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没有刁展,就换不回兄长,今夜白折腾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亮了,山林之中仿佛铺上了一层薄纱。
地上倒着十几具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刁家的人一触即溃,伤亡并不大。
追杀还在继续,但意义已经不大了,这么长时间刁展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刘道规一屁股坐在山石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众人陆陆续续返回,也是灰心丧气。
“事到如今,返回京口强攻刁家还有机会!”孟龙符擦着脸上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