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协会
“库珀。”
卡恩仰头望着冒险者协会门口矗立的铜像，阳光在官僚圆滑的颧骨上投下阴影。
“他很有名吗？”
“一个谄谀小人，靠着舔查理的靴子上位的官僚。”乌帕唾弃道。
“贵族的爪牙？”卡恩丝毫不在意自己这番话，似乎把自己也给一并骂了进去。
“没错！今日，我非得让他好好看看乌帕的铁锤！”
乌帕看起来怒气冲冲，这也难怪，这种事换谁碰上能不生气呢？
肆意篡改委托的日期，这已经触犯了所有佣兵和冒险者的利益。
想来，待会儿会是一场佣兵和贵族的激烈对抗……吧？
“哟，这不是芬里尔的勇士们吗？稀客，稀客啊。”身着燕尾服的库珀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他们刚一进门，他就亲自出来接待，言语之中满是刻意的恭敬。
说话间，他摊开丝绒手套，露出雪茄盒，小心翼翼取出雪茄，殷勤地递给三人，就连赛琳娜也没落下。
乌帕毫不客气，顺手将赛琳娜婉拒的那支雪茄也收入囊中。
卡恩则把玩着黄铜怀表，金属盖开合声清脆，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芬里尔的佣兵吧——你这是对我们有不满？”
会长卑躬屈膝，连连点头后又赶紧摇头：“您说笑了，在这多维西，谁不知道芬里尔的威名呢。这纯粹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协会并没有针对芬里尔的意思。”
他微笑着眯起眼，指尖触碰到了草莎纸的卷边。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个库珀的做派——说实话，卡恩都分不清他和赫瓦究竟谁更像地精了。
卡恩把委托令往上一提，质问道：“协会……现在已经是贵族的走狗了？”
“哪有，哪有的事啊。”库珀拿着手帕，在头上抹着根本不存在的汗，“协会一直都在伟大的冒险之神的引领下前行。”
尽管他表面上姿态放得极低，可卡恩透过自己的左眼察觉到了——【恼怒】【恶意】
啧，果然。
“呸！”乌帕啐了一口，翻着白眼。
库珀笑容一僵，微眯地眼中张开一丝缝隙。
“看什么看，火酒喇嗓子了。”
“……原来是这样。”库珀打着哈哈，还想要说些什么。
“大晴天的，哪来这么重的狐狸骚气。”乌帕鼻翼翕动，又突然紧蹙眉头，捂着鼻子扇动面前的空气。
会长强行咽回咒骂，挤出笑容：“乌帕先生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就你还配提起冒险之神？祂要是听到这话，怕是要把你绑在山崖上喂秃鹫！”乌帕指着会长的鼻子大骂。
“你！”
“我？我什么我。”矮人的不屑地正视前方，“臭狐狸，你要是不服，我们比比……”
惊愕——卡恩的下巴从刚开始就没合上过。
他知晓乌帕脾气暴躁，却没有想到矮人的嘴上功夫也如此厉害……
“卡恩。”赛琳娜轻轻拽了拽卡恩的袖口，“我们先去领赏金吧。”她轻声说道。
看来，赛琳娜对乌帕这模样早已司空见惯。
“也是，不管怎样，这怀表价值10金纳尔呢。”
两人绕过正在争吵的两人，径直走向协会的正常交接口。
柜台左右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委托公告栏，卡恩随意的扫了一眼。
【猎杀变形怪】【清剿恶魔】【寻求灯笼草】【炼金材料收集——量大优惠】……
基本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委托，看来多维西最近还挺安宁的。
卡恩收回目光，看向了柜台前的亚人少女，她毛茸茸的兽耳在微微颤抖。
猫耳少女憋笑憋得双颊泛红，她似乎对库珀也心怀不满，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涨红脸的伪君子的窘态。
见到两人走来，她露出与平日不同的真诚笑容：“您好，二位是来交付委托的吗？”说着，她熟练地从柜台取出早已备好的钱袋，“这是你们的酬金。”
“……不需要回收委托令的吗？”卡恩有些诧异，他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各种说辞，打算扯皮留下委托令，可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提这茬。
“一般来说，是要的。”亚人少女眨动琥珀色竖瞳，耳朵灵活的抖动了一下。
“？”
你是不是少说了个“亲”字？卡恩有些恍惚，这种逛网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不推荐些活动或者优惠之类的吗？”他下意识问道。
“哦，对了！”猫耳娘从柜台下翻出一张类似前世银行卡的卡片，“以后的酬金都会直接记录在这张卡里，您可通过万世银行在各地直接提取。”
嗯，这才合理……等等，银行里的金额你们是怎么实现实时更新的？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应该还没发展到如此程度啊。
难不成当大家还在用冷兵器战斗时，难道已经有类似麦克斯韦、赫兹和特斯拉的人偷偷发明了无线电？
“不会搞混吗？比如我刚完成委托就去银行提金币呢？”
卡恩打量着这个新奇的物件，看材质与佣兵徽章相同，应该是铜纳尔重铸后放入模具冷却定型，再用白橡木镶边。
而且毫无魔法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通讯传导能力的。
“您放心，这是神祇签订的契约，神力无所不能。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呢。”招待员道了声抱歉。
也是，这种事情估计连库珀也不知道全须。不过，神祇居然会签订这种契约……不会是哪个人卖沟子了吧？
“乌帕……”卡恩打算喊上矮人回营地了。
“摩拉丁在上，我去你个……”
“巴斯克斯保佑，我咒你……”
嘶——那边两人还吵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乌帕为弥补身高劣势，不知从哪搬来两张椅子叠在脚下，这下他得以低头看别人了。
“哼哼，咱们走。”
矮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协会的门口。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比昨晚喝火酒的时候还要愉快。
最终的结果还是乌帕赢了，要是卡恩和赛琳娜不拉着他的话，两个人估计都要亲在一起了……
“乌帕。”
卡恩将装有10枚金纳尔的钱袋扔过去，金币碰撞声足以让地精疯狂。
乌帕单手接住，数清金额后，象征性拿了两枚，一枚自己收下，一枚给了赛琳娜，然后装作毫不在意地把钱袋扔回给卡恩。
“这次委托你出力最多，所以大头归你。”矮人扭头，努力不再看钱袋，“拿去买身装备……连身皮甲都没有，别人会以为我们芬里尔欺负新人。”
乌帕忍痛割爱，艰难地挪动登上马车。
卡恩看着矮人那因悲痛而微微颤抖的胡子，心中有些不忍：“要不……”
“不用！我们不缺这点钱……你以后有钱再还。”说完，矮人驱动马车远去。
一股暖意流入卡恩体内，他握紧钱袋，这支哈森小队对他来说应该是这异世界的第一束阳光了。
“一定要还啊——不能赖账的。”渐远的声音从街道那头传来。
“好！一定会的！晚上见！”卡恩不顾旁人目光在街上大喊。
渐行渐远的马车上，伸出两只手，一只持弓箭，一只握铁锤，向卡恩挥手告别。
……
“阿嚏——啾~，谁在骂我？”
远在南方的古堡里传来夸张的喷嚏声。
年近中年的英俊大叔右手端着一杯红酒，慵懒地躺在木藤椅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他灰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齐地背在脑后，一看就用了不少发胶。
啪——他打了一个响指。
月亮和魔法光尘为他点亮了一隅。
“大人，要不从天台上下来吧……其实在书房里看书也是可以的。”
“安苏你不懂，这才叫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