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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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吴起之死

话说魏斯的小儿子魏击生性聪颖,魏斯十分钟爱。

有一次魏击在路上遇到田子方(魏斯的老师),急忙下车,在道旁下拜。田子方却不还礼,扬长而去。魏击火冒三丈,命士兵抓住田子方,质问道:“普天之下,是富贵值得骄傲,还是贫贱值得骄傲?”田子方从容不迫地说:“这还用问,当然贫贱的人可以骄傲,富贵的人怎敢如此?国君骄傲则会失去他的封国,卿大夫骄傲可令家业族人危在旦夕。失者永失,悔之晚矣。反观像我们这些贫贱之辈,谏言不被采纳,行为不合主人的要求,大可一走了之,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样贫贱。”魏击忙拱手作揖为自己的鲁莽言行道歉。

后魏斯死后,魏击继位。魏斯临终时曾告诫魏击重用吴起,此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能力超群,必定可使魏国强盛。

魏击乘御舟,顺流而下,黄河水势如猛虎奔腾,峭壁夹岸,气势磅礴。行至中游,他神采焕发,望着眼前的山川美景,微笑着对大将吴起说道:“这锦绣江山,固若金汤,真是我们魏国的无上宝藏!”吴起听后,神情淡然,缓缓回应道:“魏王所言未免太过轻视地理形势。国家的安危,不应寄托于山川的险要,而应看领袖的品德与治理之道。从前的三苗部落,左拥洞庭,右依鄱阳,险固如金汤,却因领导堕落,被夏王朝的姒文命所灭。夏王朝的末代君主夏桀,虽然都城安邑背靠黄河、济水,西连华山,南北群山环抱,易守难攻,最终因政治腐败被商王朝的天乙所废逐。商朝的末代君王商纣,西有孟门,东有太行,北有恒山,南有黄河,依然不能逃脱暴政的恶果,被周王朝的姬发所诛。可见,国家的安危并不在于山河险要,而在于统治者的仁德与治国理政。如果国君只顾游山玩水,纵情享乐,最终四周的盟友也会变作敌国。”魏击虽然心中有所不悦,却仍恭敬地作揖,肃然道:“将军所言极是,我必牢记于心。”

是时各国混战,赵、魏、韩、楚、秦国边界战火纷争不断,市井流言四起。

“哎,你听说韩国宰相被刺杀了吗?”

“没有啊,王大婶,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街头说书的正唱着这段儿呢,走吧,咱们一起去听听”

说毕几个大爷大婶便磕着瓜子,手挽着菜篮子,相互簇拥着朝菜市口郭氏茶馆走去。

之间那说书先生鹤发童颜,眼睛炯炯有神,连说上一个时辰是气不喘,脸不红。正说着“那刺客像闪电一样,突击而入,在众人惊愕中,举刀直刺韩国宰相侠累的咽喉,侠累当下血溅三尺,一命呜呼了。各位您猜这刺客和这宰相有什么仇怨,竟使其当众取其性命?”说书先生故弄玄虚地轻抿一口茶,众人也纷纷喝水压惊。

“为什么?”各位听众也是一脸不解,聚精会神,齐刷刷看向说书先生老郭。

这时,之间茶馆里窜出一个小厮,举着篦子,挨着收看座各位的茶水钱。老郭看到常客白衣女子往篦子里投放了一枚药丸,顿时喜上眉梢,腰板挺得更直了,要知道这宝聚阁阁主每次听书打赏的仙丹吃完只觉浑身舒畅,眼也不花、耳也不聋、连着说一天嗓子也不疼了。老郭清清嗓子继续说道,“那侠累跟濮阳人严仲子之间,有难解的怨毒,坊间传言侠累曾仗着自己宰相的权势,把严仲子的妹妹给强要了,严家妹子备受折辱后没几天就死在了相府,这是状告官府,也无用,以宰相的权威,谁会理你啊?走投无路间听闻轵邑人聂政,侠肝义胆、勇猛过人,严仲子于是备了黄金千两,送给聂政的母亲,作为祝寿礼物,跪请聂政替妹报仇。聂政当下却拒绝,说:‘娘亲在堂,要我奉养,我不能轻言牺牲。’”待聂政娘亲逝世,这才接受这项委托。”

众人听闻只觉愤慨,纷纷道聂政难得是个孝子,韩相侠累真是个畜生,死不足惜。

“当暗杀行动开始时,侠累正在宰相府主持会报,警卫森严。杀了侠累后聂政自知难以逃生,咬紧牙关,用利刃自行毁容,脸皮全被割破,又自挖双眼,再自刺腹部自杀,肠出满地。韩国政府把尸首拖到市场,公开示众,要求市人辨识刺客身份。聂政的姐姐聂嫈听到消息,赶到首府平阳,抚尸哀哭说:‘他就是轵邑深井里的聂政,只因为我这个姐姐尚在人间,恐怕连累我,才忍心重重地自我毁灭。弟弟啊,我怎么会贪生怕死,使你埋没英名?’说罢就在尸旁,自杀殉难。而后大风骤起,瞬间白天暗淡如黑夜,众人见太阳被一点点蚕食,只道妖怪来了,纷纷逃至家中,片刻后太阳才复现。朝廷司天监观此天降异象,也上书韩国国君韩取不再追究聂政此事。”

魏击春游结束,回到朝中,任命田文为宰相,吴起心中有些不悦,当朝辩论道:“田文功绩并不如我,为何他能任宰相?”魏击脸色阴郁,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吴起起身对田文说:“在指挥武装部队方面,官兵们愿意为国家赴汤蹈火,敌国畏惧于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我和你相比,如何?”田文答道:“我不如你。”

吴起又说道:“在政府职能的发挥上,我能确保全国人民安居乐业,国库充盈,社会富庶。你看,我和你谁更胜一筹?”田文依旧答道:“我不如你。”

吴起再次问道:“在防卫西河(即潼关以北的黄河)一带,秦国不敢东侵,而韩国与赵国也都不敢不对我听命。你我在这方面,谁更有贡献?”田文依然回应:“我不如你。”

吴起沉思片刻,最后开口道:“这些事,三项要务,你无一能超越我,而你却居于宰相之位,那为何如此?”田文笑而不语。

朝后田文对吴起说,“莽夫,念你忠君为国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国君年幼,朝中权臣互相猜忌,政变之险时有发生,民心不稳。在这种局势下,宰相之位该由你担任,还是由我担任呢?”

吴起沉默良久,心中释然,带着歉意说道:“我承认,确实应该是你。”

吴起为人刚愎自用,口无遮拦,不知不觉间得罪了许多朝中权贵。

时光流转,魏国宰相公叔权倾朝野,权力庞大。然而,公叔心中不安,他对吴起的非凡才能心生忌惮,深知吴起一旦崛起,必将威胁到他的位置。于是,公叔暗自盘算,心思缜密,却又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手段来除去吴起。身边侍女密报公叔说,曾见过吴起不慎将随身佩戴荷包跌落,那荷包绣工精美,必是女子赠与心仪之人的贴身之物,吴起必然心有所属。公叔顿心生一计。

是日合宫夜宴,公叔对魏击说,“吴起是一位赫赫有名的英雄,可是我们魏国乃是小国,恐怕无法留住他。唯一的办法是将魏国公主许配给他,使他成为魏国的女婿。”魏击听闻深以为然。不日边召唤吴起,表达想将自己的妹妹魏国公主许配给他。吴起想到自己在竹林翘首以盼、每月修沐之日方能团聚的发妻,拒绝之词脱口而出。

魏击听闻,震惊不已,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吴起竟然拒绝了与公主成婚的提议,这一切显得如此突兀与不可理喻。吴起事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公叔设下的圈套,深感悔恼与惶恐。然而,为时晚矣,局面无法挽回。吴起心中惶恐,知晓如果继续留在魏国,恐怕即将遭遇魏击的怒火,性命难保。于是,他选择逃亡,最终投奔了楚国,寻求一线生机。

楚王芈疑早就仰慕吴起的贤能,乱世中将才尤为可贵,当即任命吴起为宰相。当年楚国王朝曾经历一场内部动乱变革,老国王芈当被贼人杀死,芈疑的王位乃被群臣拥立而来,因王位来的不甚名正言顺,芈疑一直想发起一波改革,暗搓搓把一些不服从他管教的臣子罢免废黜,只苦于没有借口,现在见到投奔而来的吴起,顿感救星下凡,对吴起关切有佳。吴起上任后,迅速展开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改革运动。他推行符合时代的法律,建立了法律的威严,整顿官员队伍,清除那些只领薪水却不履职的闲散官员,废除血统较远的皇族的爵位与俸禄,注重军队的训练与战斗力提升。是时秦国四处扩张领土,吴起打心底里瞧不上秦王室叔占侄媳,毫无伦理纲臣,道德败坏,再加上秦军虽处于偏僻的西北,但民风剽悍,且狼子野心,不会久居人下,因此坚持独立的外交政策,坚决反对与秦国的和解。

在吴起雷厉风行的改革下,楚国的国力飞速增强。仅仅几年时间,楚国的疆域便扩展至百越地区(今浙江、福建和广东一带),北部成功遏制了赵国、韩国、魏国等三晋的南侵威胁,西方则数度对秦国发起攻击。楚国的迅速崛起让邻国感到巨大的压力,尤其是秦国,对楚国的复兴心生忧虑。

然而,改革虽能带来强盛,却也激起了楚国内部的强烈反弹。那些因改革失去权力和利益的贵族,联合起来自成一股反对吴起的力量。特别是旧有的权贵阶层,他们对吴起的改革深感敌视,心中积压着无法消解的仇恨。吴起的改革让他们的根基动摇,他们在暗中策划着反击,企图重夺失去的权势。在外部,吴起让楚国强大到令邻国侧目;在内部,却也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

几年后楚王芈疑驾崩,首都郢都(今HUB省江陵县)陷入一片悲痛之中。然而,吴起因其实施的政治改革,削弱了许多皇亲国戚的既得利益,正因如此,这些失势的贵族趁机发动暴动,怒火攻向吴起,欲将其除掉。吴起在政变中成了暴徒的首要目标,得知局势危急后,他仓促逃至灵堂,跪伏在芈疑的尸旁,期望能得到片刻的庇护。

然而,暴徒们肆无忌惮,乱箭如雨,吴起终究未能逃脱这场噩运,箭矢纷飞中,他被射中倒地,而令人悲凉的是,芈疑的尸体也被连带射中。吴起死于这一暴乱,成为了改革与变革的牺牲品。

葬礼过后,芈疑之子,芈臧继位,即为楚王肃王。肃王继位后,迅速展开清算,命令宰相(令尹)逮捕并严惩参与暴乱的贵族。经过调查与清洗,七十余家作乱的权贵被满门抄斩,楚国内部的秩序暂时得以恢复。但吴起的死,标志着一场政治风暴的结束,也使得改革的种子,虽未能在他生前见到成果,却在楚国的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竹林深处,一声婴儿呱呱落地,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床上的妇人眼角流出欣慰的泪水。

“夫君,待我将儿子抚养成人便来寻你。”

一白衣女子踩着竹林外的青石板,缓缓离去,旁边侍女撑着的油纸伞上印着的墨色蛇杖图腾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