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5章 宿魂烛
沈州看着那人影冲入火中,瞬间被火舌吞没,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可紧接着,火球里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却让他立刻分辨出,那并不是李闯的声音。
沈州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被火包围的人,竟是早已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胡德!
胡德之前被卓阳押上来时,已经是处于一种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了。
那般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想被这诡物的阴火一烧,竟还能叫的这么大声……
沈州一看李闯暂时没被殃及,就稍稍放下了心来。
只是觉得这诡器的炼制,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事情似乎并不像锻刀铸器一般,只是在工序和材料上做文章。
诡匠所用之法,显然更像某种献祭邪术。
所掌控的力量,也并不只是操控尸料而已。
因为沈州能清晰的看到,悬浮于半空的巨大火球并非在盲目的烧灼,而是同样受到了宋兴涛的操控。
这胖子的手指每隔空遥指一次,那火球就会平移一段距离。
似乎是寻着某种轨迹,在天上有规律的翻转腾挪。
这隔空摄物神乎其技一般,引得台下的众力工们,不由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
但这些人对于诡匠秘术的惊叹,到底是没能战胜与生俱来的恐惧之心。
因为胡德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始终没有停歇。
在往后的一柱香里,悬空的火球虽然渐渐偃旗息鼓,蓝火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张扬。
几十种尸料先后化作齑粉,飘落了下来。
可偏偏被困其中的胡德,始终没有咽气。
而随着那空中的火球越变越小。
众力工就惊讶的发现,这青年的四肢在烈火的炙烤下,竟变得像那融化的蜡烛一般。
先是手脚消失不见,接着是四肢躯干。
直至仅剩一个脑袋时,胡德竟然还在哭喊。
只是那声音却从最初的无助求救,渐渐变成了充满怨恨的咒骂。
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诅咒,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无论是猎奇心,还是探究欲,在这诡异的场景面前,全都湮灭一空。
力工们见惯了恶心的尸料,也知道剖尸解出的料子,最终是要炼成诡器。
但他们并没想过,这诡器的炼制过程,竟如此诡异,又如此残忍……
胡德的叫喊声,听的不少力工头皮发麻,两股打颤。
不少人都想逃跑。
可料场的监守以及护卫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这帮人早已绕去了人群的最外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戒鞭。
但凡有力工想逃出去,甚至只要背过身不去看台上,都要被劈头盖脸的抽一顿鞭子。
沈州听着背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心中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难怪了朝廷会要求尸料场公开诡器炼制的过程。
原来这也是大周恐怖统治的重要一环!
他们是要以最血腥的方式,秀一波肌肉,起到威慑人心的效果。
场下的力工们,虽然没有像胡德一样被选作祭品,受这烈焰焚身之苦。
可兔死狐悲的道理,谁都明白。
今天胡德犯错,落得这样生不如死的下场。
换成其他人,结果亦然。
尸料场的这般做法,可以说是用最直观的法子,敲打了所有人。
沈州看着彻底融化在蓝焰中的人影,心里也是一沉。
而这时端坐台上的诡匠大师傅,也已经站起了身来。
就见他抬手一招,那空中只剩了拳头大的火球,就缓缓降到了他的面前。
宋兴涛鼓起腮帮,朝着火团轻吹了口气。
铁蚁粉那极难扑灭的火苗,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他吹散在了空中!
紧接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就从中落了下来。
正好掉在了这胖子蒲扇般的大手上。
高台之下,沈州看不清太多细节。
他只觉得那团东西好像黏糊糊的,跟橡皮泥一样。
被宋兴涛握在手里一顿揉捏,最后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乍看起来,还真像一根白惨惨的蜡烛!
“原来,这就是宿魂烛啊!
竟然真的是将人的生魂,封在了火烛里面……”
沈州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言志,看着台上的情景喃喃出声。
另一边的卓阳,显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只是这位护卫长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的错开了视线。
而围观的一众人中,除了他们三人外,更多的还是不知实情的力工群体。
这些人并不清楚,难得露面的诡匠大师傅,究竟在炼制什么样的诡器。
只是瞧着宋兴涛手里那截白花花的东西,想到这是用尸油凝炼而成的,纷纷被恶心的直作呕,不敢再多看一眼。
倒是沈州看着那白蜡烛,在心里反复过了过“宿魂烛”的名字。
他总觉得,这东西的制作过程既然如此血腥残忍,那效果肯定也非同一般的恐怖。
沈州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诡器见了不少。
但大多只是像裹尸袋、碓杵和解尸刀一类,作为生产用途的工具。
像这宿魂烛,光听名字着就知道,效果肯定不止是照明那么简单……
而宋兴涛成功炼成了这鬼气森森的东西,心情似乎也变得很不错。
他摇摇晃晃的从木梯上走下来,粗胖的手指始终在摩挲着那截白蜡。
候在一旁的几个诡匠徒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反倒是围在四周的力工,此时看这胖子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活阎王。
不用人驱赶,众人立马刷的一下散开,齐齐的给这一行人腾开了道路。
而沈州见工坊的几人浩浩荡荡的走远,立马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蹿上了木梯。
宿魂烛已经成功炼制,就说明胡德的献祭是成功的。
既然如此,被扣在高台上的李闯,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这样想着,沈州已是轻巧的跃上了高台。
然而一看之下他却发现,李闯竟依旧蜷缩在地上,脑袋埋在胸口,似是已经没了呼吸?
沈州心里咯噔一声。
当即就将李闯放平,只是一看他这发小的脸,手顿时就又僵在了半空。
这少年一张脸上满是血痕。
眼角、口鼻,甚至耳朵,全都有血不断的渗出来。
一见此状,沈州简直是如遭雷劈,忙不迭的伸手去抓李闯手腕摸脉。
入手却发现,李闯的脉搏极为微弱。
那不像一个正值青春的活力少年,反而像个行将就木,久病缠身的老者。
细小纷乱又搏动无力的脉象,竟已是有了心气将尽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