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九子焚心

青铜罗盘在暴雨中尖啸着发烫，指针突然崩断刺入掌心。陆沉跪在积水的巷子里，看着血水顺着罗盘背面的凹槽游走，渐渐勾勒出临江市地下铁脉络图——九处地铁换乘站的位置，恰好对应父亲刻写的“九子献祭“。

“你还有四十七分钟。“苏雨晴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她倒挂在雨檐下，白发末梢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水银，“当末班地铁同时经过九个凶位，归墟门就会吞噬整座城市。“

陆沉握紧嵌入手掌的青铜断针，突然发现自己的血在积水里呈现诡异的青金色。路面积水映出的倒影没有瞳孔，眼白里爬满《归墟残卷》的篆文。当他试图触碰倒影时，水面突然伸出白骨手爪，攥着他的手腕往水下拖拽。

苏雨晴的银针破空而至，将鬼手钉在柏油路上。沥青路面顿时浮现出人体经络图般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正朝着地铁站方向流淌：“九黎用二十年时间把整座城市炼成祭坛，每个市民都是活体阵眼。“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紧急新闻：“临江地铁突发信号故障，部分列车出现异常行驶...“陆沉看到直播画面里，1号线列车正以四百公里时速冲向未开通的18号支线隧道，车厢监控显示所有乘客都在用指甲刻写相同的青铜咒文。

“去钟楼站！“苏雨晴甩出缠尸绳绑住陆沉腰部，拽着他跃上相邻建筑天台。他们在暴雨中的屋顶间奔逃，下方街道陆续传来惨叫——便利店老板娘的头颅在收银台炸成血雾，飞溅的脑浆在玻璃窗上画出九黎图腾。

陆沉在狂奔中看到更多异象：交通信号灯全部变成血红色，电子眼监控探头长出獠牙，就连流浪猫的瞳孔都呈现出青铜匣表面的眼球纹。整座城市正在蜕变成归墟的投影。

钟楼站入口处，张警官的腐烂尸体正握着安检仪。当陆沉跨过警戒线时，尸体突然睁开只剩眼窝的头颅：“13号实验体，你父亲在负三层等你。“说着吐出半枚翡翠扳指，正是陆沉记忆里佩戴在凶手上的那枚。

苏雨晴的桃木剑刺穿尸体天灵盖：“这是九黎的尸傀儡，他们...“话未说完，地铁站突然响起《安魂曲》旋律，所有广告屏同时播放陆明远教授的遗言录像：

“1999年7月14日，归墟项目第77次人体实验。“画面里的父亲戴着呼吸面罩，手术台上捆着九个与陆沉相貌相同的少年，“必须用九具活体容器分担《残卷》的反噬，但第13号实验体出现了意外...“

录像突然跳帧，变成陆沉在咖啡馆预见死亡场景的监控画面。苏雨晴挥剑劈碎屏幕，却从裂缝中涌出沥青状的黑潮。那些粘液里漂浮着人类牙齿，汇聚成陆沉的模样开口说话：“你当真以为她是来救你的？看看你手腕的编号吧。“

陆沉扯开衣袖，皮下果然浮现出发光的“013“编号。苏雨晴的剑锋突然转向他咽喉：“别信它的蛊惑！“但剑尖在触及皮肤前突然软化，化作青烟消散——整座地铁站的金属都在融化，形成青铜色的漩涡。

“欢迎见证真正的玄门秘术。“九个戴傩面的黑衣人从轨道深处走出，他们的身体由流动的青铜溶液组成。为首者摘下面具，露出陆沉在实验室见过的克隆人脸，“我们是你舍弃的残次品，现在该回归本源了。“

轨道尽头传来洪荒巨兽般的轰鸣，末班地铁裹挟着幽绿鬼火驶来。车窗内挤满半透明的亡魂，他们拍打车窗的手印组成归墟门的图腾。苏雨晴咬破食指在掌心画出血符：“进车厢！这是最后的献祭通道！“

陆沉撞开车门瞬间，看见车厢地板上刻着与父亲实验室相同的阵法。九个克隆体将他围在中央，他们的天灵盖同时打开，露出刻满咒文的大脑皮层。地铁突然垂直坠向地心，失重感中浮现出青铜巨门的全貌——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暗，正在吞噬车厢内的光线。

“你才是主祭品。“克隆体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化，青铜溶液顺着陆沉的七窍灌入，“我们承载的《残卷》碎片，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养料！“

剧痛让陆沉眼前炸开无数记忆残片：五岁那年被绑在祭坛上刻入第一道咒文；十五岁生日时亲手将玉蝉刺入苏雨晴心脏；还有三天前码头塌方时，自己无意识念出的归墟祷词引发青铜锁链暴动...

苏雨晴突然破开车顶跃入，她的白发正以每秒一年的速度枯萎。衔尾蛇沙漏崩碎的瞬间，她将桃木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金色血液形成结界：“快用玉蝉！它能逆转...“

克隆体们突然融合成青铜巨手捏碎结界。陆沉在窒息前的刹那，将翡翠扳指按进玉蝉腹部的凹槽。时空骤然凝固，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分散在时间线上：有的在手术台刻咒文，有的抱着苏雨晴尸体痛哭，还有的站在开启的归墟门前高举青铜匣...

地铁坠入青铜巨门的瞬间，陆沉抓住其中一条时间线。当他再度睁眼，正站在临江医院停尸房，冷冻柜里躺着九具自己的尸体。腕表显示日期是五年前火灾当夜，手机收到条来自“陆明远“的短信：

【别相信苏雨晴，她是第九个祭品】

停尸柜突然全部弹开，四十九具尸体同时坐起。他们脖颈都挂着青铜罗盘，指针齐刷刷指向太平间深处的镜子。当陆沉触碰镜面时，苏雨晴从镜中走出，她的左眼变成翡翠色：“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们都在时间循环里。“

镜面轰然碎裂，陆沉坠入虚无。最后听到的是此起彼伏的青铜铃响，以及父亲临终的嘶吼：“归墟门开，九子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