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镣记忆

五岁的炎炘在冰面上摔倒了。他趴在地上凝视冰层下的阴影，那些游动的轮廓既不像鱼也不像水蛇，倒像是被冻结在时光里的青铜器皿。玄戈拉他起身时，两人手腕的锁链纹路同时发光，冰面下忽然浮起无数霜花，拼凑出女人赤足踏血的画面。

“又是这个梦。”玄戈用石片刮擦冰面，刮痕处渗出珍珠色液体。自从被青铜狼尸带到这片永冻湖，相同的梦境每夜侵袭他们的睡眠。炎炘把耳朵贴在冰面上，听见地底传来青铜编钟的嗡鸣，音调与诞生那夜的月蚀钟完全相同。

冰窟突然震颤，悬挂在洞顶的冰锥雨点般坠落。玄戈拽着炎炘扑向岩壁裂缝，身后冰面被砸出蛛网状裂痕。裂缝中升腾起青铜色雾气，凝结成他们从未见过的建筑群——尖塔状的青铜结构表面布满眼球状舷窗，街道上行走的人形生物浑身嵌满齿轮。

“看那个人！”炎炘指向雾气中的幻象。酷似母亲的女人正被押解过街，她脚踝的玄冰镣铐与记忆中的声响重叠。幻象突然扭曲，齿轮人集体转向他们的藏身处，数百只机械眼射出红光。

玄戈的手掌按在岩壁上，青铜脉路应激而亮。整座冰窟的金属矿脉开始重组，在他们面前铸成盾墙。红光击中盾面的刹那，炎炘的瞳孔变成冰蓝色，盾墙表面瞬间凝结出霜花镜面，将光束折射回幻象深处。齿轮人的惨叫与青铜建筑崩塌的轰鸣声中，幻象如潮水退去。

他们在残冰中发现半掩的青铜匣。匣盖上的狼首浮雕缺了右眼，空槽形状与玄戈的锁链纹路完全契合。当玄戈将手腕按上去时，青铜匣突然活过来般吞噬了他的右前臂，剧痛让他咬破下唇。炎炘抓住兄长左臂的瞬间，心口胎记迸发寒流，将青铜匣冻结成冰坨。

匣内滚出的不是珍宝，而是一截人类指骨。指节上套着冰晶戒指，戒面刻着与母亲刺青相同的霜花纹路。炎炘触碰戒指的刹那，冰窟穹顶突然透明，暴露出上方真实的世界——永冻湖岸边，霜熊氏的冰船正在卸下囚笼，笼中奴隶脚踝全戴着缩小的玄冰镣铐。

玄戈掰断洞顶垂下的青铜钟乳，断口处滴落的金属液在他掌心凝成匕首。炎炘则收集冰屑捏成镜片，透过它能看到霜熊战士体内蠕动的青铜寄生虫。两人手腕的锁链纹路首次主动连接，在虚空铸成青铜与冰晶交织的弓弩。

当第一个霜熊斥候撬开冰窟入口时，玄戈的匕首已刺入其咽喉。死者倒地后，皮肤下凸起的寄生虫破体而出，却被炎炘的冰镜聚焦月光烧成灰烬。更多的敌人涌入洞穴，兄弟俩背靠背站在冰湖中央，脚下的坚冰浮现出巨型双狼噬月图腾。

玄戈的瞳孔燃起熔金火焰，所有青铜武器从敌人手中脱出，在空中熔成赤红铁水。炎炘呼出的白气化作冰风暴，将铁水浇铸成荆棘牢笼。濒死的霜熊战士突然狂笑，撕开胸甲露出镶嵌在心脏位置的冰晶核心，上面刻着苍狼族长的刺青图案。

冰窟在爆炸中崩塌时，玄戈抓住那枚冰晶核心。炎炘则从融化的冰层下捞起青铜匣残片，上面沾着指骨主人的血书：“去找青铜之城。”永冻湖的夜空亮起极光，光带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正被锁链吊在青铜巨树前，树干表面布满跳动的血脉纹路。

逃往森林的路上，玄戈发现自己的右臂开始结晶化。炎炘翻动青铜残片时，残片边缘突然生长出神经状的金属丝，扎入他的掌心。两人倒映在冰面上的影子在此刻扭曲，浮现出二十岁模样——未来的他们浑身缠绕青铜锁链，脚下踩着霜熊大祭司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