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山狼
“大哥，见笑了。”
顾家苦笑着，俯身捡起三枝野菊花。
以衣袖小心翼翼拭去上面的灰尘，进了厨房。
出来时，三枝野菊花养在半瓢清水里，落回原先的位置。
印证了顾宁的判断：老实、善良的弟弟，岂会在娇妻面前撒野。
翻过桌椅，示意顾家坐在前面。
目光炯炯看着他那张不安的脸，“阿家，刚才你与弟妹的争吵，我都听到了！”
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老老实实的给大哥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顾家，低着头，不敢与大哥的目光接触。
却也十分老实，“大哥，跟秀姐无关，都是我不好，欠了王勇四十两银子。”
王勇，长蛇帮的一个小头目，负责放贷、收账。
今日从春桃的片言只字可知，灵素山庄与长蛇帮闹翻了，断绝了合作关系。
四十两银子，顾家不吃不喝，也要存六年。
顾宁轻轻的拍了拍顾家的肩膀，“阿家，你向来不是轻浮之人，事出必有因，尽管讲出来，大哥替你做主！”
一世人两兄弟！
“嗯嗯！”
顾家用力的点着头。
无论外界对大哥的评价多么不堪。
顾家心中却知道，过去的那些风雨，都是大哥扛下来的。
尤其是异乡漂泊的四年。
……
上月，顾家与蒋干用木头车，运了一担好鱼到环山城贩卖。
恰逢环山城大户许家的管家出来采购鲜鱼，以高价全部买下。
除去成本，一人分得一两一钱的利润。
回程前，管家高价求购一只一斤以上、牛角鲳宝鱼。
一斤作价五十两，多一两，加五两银子，上不封顶。
回到清水城，四处求购，半月无果，见财化水之际，柳暗花明，蒋干传来好消息：
有渔民捕获一只一斤三两重的牛角鲳宝鱼，愿意作价三十两银子，卖给他们。
有了上次成功经验，也是高额利润诱惑。
顾家随了蒋干，找到王勇借钱。
王勇当时的原话是：
“熟归熟，生意归生意！阿干，银子我只能借给阿家，他名声好，背后有灵素山庄撑腰，若他独自画押就借，不愿意的，就此作罢！”
回家考虑了一天一夜，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借了三十四两银子，到手三十两六钱，一月后归还四十四两二钱。
经过讨价还价，王勇同意，借三十四两银子，半月归还四十两银子。
“唉……”
顾家一声长叹，颓然道：“不曾想，我们刚出了清水城，在向来太平的杏子林，便遇到劫匪，将宝鱼夺去……”
经历过大起大落、看尽人心的顾宁，有了初步判断。
求证道：“还钱日子未到，王勇带人上门，以你无法争辩的理由追讨。”
“为了息事宁人，你只好将家中的银子都给了他，权作利息。”
“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逼迫？”
顾家惊讶，“大哥，您都知道了？”
自然知道的……
古风的担忧成为了事实！
真相大白：蒋干那厮，联合王勇，给弟弟设的局！
理由是：灵素山庄与长蛇帮闹翻，长蛇帮收拾赘婿，给灵素山庄一个警告！
现实是：顾氏医馆养了一头中山狼！
当年，顾百草收了三名学徒，视如己出，对他们极好。
临终前，也吩咐顾宁需保障他们的生活。
是以顾宁变卖了家当，将得来的银子与三名学徒平分，其中包括了蒋干。
“蒋干固然是中山狼，我顾宁却非东郭先生！”
从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顾宁，总结出一条经验：隐患生成，不二法门，手起刀落，以绝后患！
况且，弟弟顾家由来是顾宁的逆鳞！
想到弟弟，顾宁心中一阵温暖。
“阿家，你早回清水城了，弟妹也转告了我的嘱咐，不来灵素山庄，是不想给大哥添麻烦，是吧？”
顾家点头，“大哥，三年前柳老伯为我们花了许多银子，我们一个铜子的回报都不曾有！若今日我再给他添麻烦，您在灵素山庄还能做人吗？”
顾宁左手落到顾家右肩上，温言道：
“待会弟妹回来，你跟她讲无需担惊受怕，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去跟王勇交代一句，债务落到我身上！”
“不成！大哥，我不能连累您！王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债务落到大哥身上，等同落到灵素山庄账上。
三年来受人诟病的赘婿，更无出头之日！
随即想到今日若非妻子将陪嫁的手镯交予恶人，自己定然要遭受一场毒打。
此刻又连累了大哥。
“嘿！”
顾家一拳落到大腿上，窝囊之气无处宣泄，双手撑着膝盖，便要跳起来。
至于跳起来干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诶？！”
下一秒。
顾家呆住了：自身被一股巨力压制，无论如何挣扎，始终动弹不了，无法起身。
鱼铺子干活三年的他，出落得一身好气力。
挑一二百斤鲜鱼，从码头走十里路回鱼铺子，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兼之刚才一股狂劲，至少有二百余斤的气力。
一直病殃殃、尤其近半年身体每况愈下的大哥，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力？
除非……
顾家喜形于色，却又不可置信，声音抖颤，“大哥，您……您……”
“不错，大哥身体早已经大好，且迈进了武道的门槛，如今是个武者了！无需借用灵素山庄的名头，光是武者的身份，亦能叫王勇卖一个人情！你看！”
顾家只觉眼前一花，大哥灵敏得有如一头灵狐，速度快得惊人。
瞬息间，便到了屋子中央。
“喝！”
一声清喝。
沉腰、俯身，往下击出一拳，势如破竹。
拳头离地半尺处，生生停住，“噗！”，罡气荡漾，古老的青砖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顾家忘记了过去几秒钟做了什么。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轻抚着地板上的拳印。
细腻的粉屑，凹陷的地板，无不印证着自己刚才生起的那个“狂想”：大哥是武者，且是入品武者！
抬头处，喃喃自语，“爹，娘！我就知道，终有一天，大哥会成为武者！”
过去七年、过去十天，所有的压抑、痛苦、委屈，一幕幕浮现脑际。
“都过去了……”
顾家眼圈通红，从今日开始，兄弟两人，可以挺起胸膛做人：拳头够大了！
在自家兄弟面前，无需隐瞒。
“除了进阶武者之外，大哥还读透了《顾氏医书》，如今医术可以比肩灵素山庄的高级医师，并且……已经炼出了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