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备重生南宋绍兴三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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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济南府巷战

济南城上空,硝烟如铅幕般低垂,申时的日轮被烟尘吞噬,只在云隙间漏下几道血色的光柱。

花荣抹了把脸,掌心血汗混作粘稠的浆液,铁甲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东门城楼下,尸骸堆叠如山,金兵的重甲在血色残阳中泛着暗哑的幽光,

城墙阴影处,独眼龙正带着三百盐丁潜行,他们已经在内城潜伏多时。

这些亡命之徒穿着从义军尸体上剥下的染血红袍,腰间别着伪造的令旗,正沿着城墙根下的暗巷快速移动。

“都给老子听好了!”独眼龙压低声音,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凶光闪烁,“西门、北门的守军要是问起,就说花将军令他们死守城门,不要贸然前去救援!”

此时的花荣正站在东门前十字路口,他忽然皱起眉头,按常理,其他城门早该从城墙派援军赶来。

正疑惑间,忽见一名亲兵捂着流血的胳膊跌跌撞撞跑来,“将军!派去的三拨传令兵都没回来!”

花荣心头一紧,猛的抬头望向东门,只见城垛间寒光闪动,守军的尸体接二连三的被抛下城墙,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面绣着金色狼头的大纛缓缓升起,花荣猛的一拳砸在身旁墙壁上,木板顿时裂开几道细纹。

他这才明白,那些失踪的传令兵,恐怕早就成了盐丁的刀下亡魂。

花荣厉声喝道,“队正陈五何在!速领本队亲兵,持我令旗分赴各门,严查假传军令者!凡有可疑,立斩不赦!”

五十余名亲兵齐声应诺,当即解下腰间令牌相互验看,这些皆是老兵,彼此熟稔如手足。

队正陈五沉声道:“弟兄们仔细着,但凡见生面孔传令的,先斩后奏!”说罢众人分作数队,擎着猩红令旗疾奔四方城门。

花荣转身又对副将喝道:“传我将令:各门守军胆敢擅离职守者,军法从事!另调三百精锐,每人左臂系红巾为记,遇有可疑人等,不必请示,立即拿下!若遇反抗,立斩不饶!”

城内此刻已乱作一团,百姓们先是见火起,提着水桶欲救,却见火势非但不减,反借着风势舔舐屋舍。

不知谁喊了声“金人放火屠城”,顿时满城哗然,百姓们拖家带口,全部涌向城门。

可到了城下又见义军弓弩齐张,只得在附近街巷挤作一团,孩童的哭喊与老人的呻吟混成一片。

忽听得人群中接连响起惨叫,原来是乔装改扮的盐丁挥刀砍倒数名百姓,为首的疤脸汉子阴笑道:“往前冲尚有一线生机,回头只有死路一条!”

受惊的人群开始前涌,而最前排的百姓却见守军箭镞寒光点点,吓得两股战战。

后方的推挤愈发猛烈,不知谁先跌倒,转瞬间便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下一片。

有青年刚要扶起跌倒的老妇,自己却被卷入人潮,转眼淹没在无数慌乱的脚步下。

盐丁们趁机混在人群中,刀尖不时闪过冷光,刻意制造更多混乱,他们想着,最好是能趁势夺门,再不济也得让守军无法支援东门,

花荣的亲兵疾驰如风,转眼便分赴各门。他们抄近路穿街过巷,从侧翼包抄,正撞见三个盐丁踩着百姓的尸首,狞笑着挥刀威吓人群。

“杀!”亲兵一声暴喝,手中朴刀如电光横扫,刀锋过处,那盐丁尚未来得及回头,头颅已飞上半空,血溅三尺!

其余盐丁见状,慌忙往人堆里钻,企图借乱逃命。

可义军早已盯死他们,几个眼疾手快的士卒猛扑上前,一把揪住他们的后领,狠狠掼倒在血泊里。

盐丁挣扎着还想拔刀,亲兵却已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刀光一闪,血柱喷涌,数颗头颅滚落在地。

“百姓速退!违令者以通敌论处!”亲兵厉声大喝,刀尖滴血,声如雷霆。混乱的人群终于被震慑住,哭喊声渐弱,局势稍稳。

然而,东门的战况却愈发惨烈,盐丁们熟悉巷战,他们翻墙越瓦,如鬼魅般在屋顶间飞窜,不时掷下火油罐,炸裂的火焰吞噬着义军的防线。

义军士卒刚躲过火雨,却见金军重甲步兵已紧随其后,结阵徐徐推进。

他们手持巨斧,每一下挥砍,便有院墙轰然倒塌,躲在后面的义军或被砖石活埋,或被乱斧分尸,落单的义军不断被绞杀,鲜血染红了街巷。

花荣死守在十字街口的绸缎庄,眼见敌军步步紧逼,心中焦灼如焚。

他急令两侧窗口的弓手轮番放箭,冷箭如雨,暂时阻住金军攻势,可箭矢终有尽时,他环顾四周,忽然想起攻城时所用的鹅车。

“速开府库,把鹅车推来!”花荣厉声下令。

然而,完颜福寿岂会给他喘息之机?见进攻被箭雨所阻,他勃然大怒,狰狞狂笑:“烧!烧光他们!”

一声令下,金兵纷纷掷出火油罐,整条街的店铺瞬间陷入火海。

火借风势,烈焰如浪,疯狂吞噬着木梁砖瓦,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守军被烈火逼退,凄厉的哀嚎声在火海中回荡,宛如炼狱。

很快,三辆鹅车在硝烟中隆隆驶出,这些庞然大物本是攻城利器,此刻却在花荣的调度下,化作巷战中的凶兽。

每辆鹅车高达两丈,长十丈,可藏兵数十人,通体包裹生牛皮,无惧从高处抛下的火油和箭矢,其下一名士卒挑着屏风牌,阻挡前方而来的箭矢。

包铁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屏风牌突然翻开,露出二十张蓄势待发的蹶张弩。

正从屋顶投掷火油罐的盐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弩箭射成筛子,像烂麻袋般从房檐滚落,重重砸在地上。

鹅车内部,十二名赤膊壮汉喊着号子推动攻城锤,突然前方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一队重甲步兵结阵拦路。

鹅车内的壮汉们齐声怒吼,攻城锤带着千钧之力猛然撞出。

“砰!”沉闷的撞击声中,当先的金兵铁甲瞬间凹陷,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喷出一道血箭,足足飞出丈余才重重落地。

完颜福寿正在城楼上督战,忽见浓烟中冲出一只鹅,那鹅车势如破竹,所过之处金兵无不被撞得骨断筋折,有悍勇的金兵举斧劈砍,斧刃却只在浸水的牛皮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盐丁们见火罐在鹅车上收效甚微,转而将火油罐掷于鹅车前方。

烈焰“轰”地窜起丈余高,形成一道火墙,领头的鹅车稍作停顿,车内突然竖起一张长盾,藏在其下的数名义军趁机涌出,往火上覆盖沙土,转眼便将火墙扑灭,鹅车继续大步向前!

眼看着义军借着鹅车的掩护,又要杀回城门之下,完颜福寿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废物!”完颜福寿怒吼着,震得周围亲兵耳膜生疼。

他一把抄起立在城楼边的丈八铁枪,这杆枪通体精铁打造,枪尖寒芒森冷,重达数十斤,寻常武将难以挥动,可在他手中却如臂使指。

“随我冲杀!”他厉喝一声,大步流星冲下城楼。

铁枪如怒龙出海,挟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捅向鹅车前的屏风牌。

这一枪力道之猛,竟直接将厚重的木盾轰得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推车的义军猝不及防,瞬间暴露在金军弓弩之下。

“放箭!”金军将领见状大喜,立刻喝令射击。

箭雨倾泻而下,鹅车下的弩手们不得不丢下手弩,迅速扛起盾牌。

箭矢如冰雹般砸在盾面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金兵趁机怒吼着冲杀上来,企图抢夺鹅车。

花荣在后方看得分明,见完颜福寿亲自下场,眼中寒光一闪,当即厉声下令:“弓弩手!瞄准城门甬道,放箭!”

箭雨转瞬便至,密集的箭矢如黑云压顶,冲在最前的金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完颜福寿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丢掉手中长枪,一个翻滚冲进鹅车底部躲避。

然而,他刚喘口气,耳边便传来低沉的脚步声,狭小的鹅车内,五名义军刀手已悄然逼近,钢刀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金狗受死!”为首的壮汉暴喝一声,手中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当头劈下!

完颜福寿虽失了兵器,却凶性不减,猛地侧身一闪,刀锋擦着他的铁甲划过,在护肩上刮出一串火花。

他顺势一把扣住另一名义军的手腕,猛地一拧,骨裂声清晰可闻,那义军痛吼一声,钢刀脱手。

完颜福寿狞笑着,铁钳般的大手已掐住他的咽喉,五指猛然收紧!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碎声中,那义军双眼凸出,喉骨尽碎,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下去,完颜福寿竟单凭臂力,硬生生将其勒杀!

剩余四人又惊又怒,同时挥刀砍来,完颜福寿狂笑一声,竟抓起那具尸体当作肉盾。

钢刀砍入血肉的闷响接连不断,他猛的从尸体腰间拔出短斧,疯狂挥舞,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更添几分狰狞!

鹅车内的厮杀已至癫狂,完颜福寿虽勇猛绝伦,奈何车内空间逼仄,三十余名义军前赴后继,刀光剑影间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铁甲上的刀痕越来越多,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虎口发麻,眼看就要被逼出车外,暴露在箭雨之下!

温都离在城楼上见主将遇险,急命三十名金军精锐立即披上双层重铠,前去支援完颜福寿。

金兵两人一组扛着包铁大盾,在箭雨中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终于冲到鹅车之下。

车底已成人间炼狱,血水漫过脚踝,每一步都溅起粘稠的血花。

最先接战的双方士卒早已死绝,尸体层层叠叠,后来者不得不踩着同袍的尸身继续厮杀。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的腥臭,让人几欲作呕。

完颜福寿的左臂被砍开一道狰狞伤口,白骨隐约可见,他撕下战袍下摆,用牙咬着一端,右手狠狠勒紧伤口。

鲜血仍不断渗出,顺着指尖滴落,竟在血泊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来啊!”他吐出一口血沫,从尸堆里抄起一把卷刃的朴刀,反手劈翻冲来的义军。

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双目赤红如鬼,竟一人杀退数名敌兵,突然瞥见地上有面铁盾,当即一个翻滚抄在手中。

铁盾横扫,将最后几名义军硬生生撞出车外,完颜福寿喘着粗气,染血的面容狰狞可怖:“调转车头!”

金兵闻言立即行动,二十余人喊着号子推动鹅车,包铁车轮碾过满地尸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车头直指花荣所在的防线!

花荣立于高处,冷眼看着完颜福寿调转鹅车冲来,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再推一辆鹅车!堵死他们!”

第二辆鹅车带着震耳的轰鸣从巷口冲出,两车轰然相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车体剧烈摇晃,完颜福寿推着攻城锤的双手被震得虎口开裂,鹅车停滞不前。

“稳住!”他咬牙怒吼,可鹅车已被死死卡住,进退不得。

就在此时,义军鹅车的屏风牌突然“咔”地一声掀开,露出数名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

寒光闪烁的箭矢对准了车内的金兵,杀机毕露!

完颜福寿久经沙场,反应极快,一把抓起身旁一名金兵挡在身前!

“放!”

弩箭破空而出,最前排的金兵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

一轮齐射过后,弩手们丢下弓弩,拔出腰刀,怒吼着向完颜福寿扑来!

完颜福寿当机立断,厉声下令:“撤!挂屏风牌,退回城门!”

金兵手忙脚乱地抬起破碎的屏风牌,勉强遮挡箭矢,且战且退。

然而义军岂肯放过?两军在东门附近展开惨烈厮杀,刀光剑影间,鲜血飞溅,尸体堆积如山。

整条街道被染成暗红色,血水汇聚成溪,顺着石板缝隙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完颜福寿浑身浴血,左臂的伤口仍在渗血,但他仍挥舞长刀,死战不退。

金兵在他的带领下,硬生生在义军的包围中推着鹅车杀出一条血路,向城门方向撤退。

花荣冷眼望着战局,沉声道:“传令下去,堵死城门,一个不留!”

济南府之战,已至最后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