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总有人睡不着

长桌旁，气氛一时冷到了极点。

没有人敢再轻易开口。

琉璃透过面前的水杯，与爱丽丝对视。

金发少女朝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琉璃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里又多了一个麻烦的人物。

明明她所求的东西也不多，但在雪绘家这种扭曲的环境里，哪怕只是想要实现那些对于普通人而言稀疏平常的小事，显然也绝不容易。

但好在，这就已经是最坏的消息了，要如何与这位新来的家人相处，大可放在以后再作考虑。

至于那位叫健司的家伙，失去了雪绘家的经济支援之后会怎么样，对她而言也无关痛痒。

毕竟说实话，一点也不熟，之前琉璃压根听都没听过家里有这号人物。

眼下，她只希望这场令人疲惫的晚餐会能尽快结束。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主位上的总裁大人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对着空气般挥了挥手，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晚餐会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一瞬间，长桌旁的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动作恭敬而迅速地行礼后，鱼贯而出，谁也不愿多停留一秒。

偌大的餐厅转眼间便空旷下来，只剩下灯光依旧明亮，映照着这无声的奢华与寂寥。

隆介在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瞥了琉璃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似乎在嘲笑她身为雪绘家曾经最受宠爱的后代，不得不最后离场的处境。

琉璃懒得理会，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三人。

雪绘家家主。

雪绘琉璃。

以及，那位始终带着微笑的爱丽丝·贝琳。

空气似乎比刚才更加凝滞。

琉璃挺直了背脊，等待着。

一直以来暗自揣度总裁大人心思的经验告诉她，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总裁大人缓缓转动目光，最终落在了琉璃身上。

随后平静地开口：

“健司是个不安分的例子。家族内部，任何可能引起波澜的因素，都需要妥善管理。”

他的视线微微移动，仿佛不经意般扫过琉璃：

“说起来，白鸟……一直是由你负责管理的吧，琉璃？”

琉璃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本以为这次晚餐会能就此平稳结束，看样子她还是想得过于天真了。

雪绘白鸟的存在，对于本家而言，本身就是一个不甚光彩的注脚。

将她交给身为正统继承人之一的琉璃看管，既是敲打，也是一种控制。

“是的，总裁大人。”琉璃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又或许只是走个过场。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欧洲的冯·埃森巴赫家族，又派人递来了消息。”

琉璃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一个历史悠久但近年逐渐没落的欧洲小贵族，靠着祖上的名头和一些残存的人脉维持着体面。

早时曾与雪绘家有过婚约，不过政治联姻这种东西，当双方地位差距过大时，基本就无法成立了。

于是这所谓的“婚约”，之前一直都只是被压着，未曾理会。

“他们家道中落，但血统和名声还算过得去。”

总裁大人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声响。

“以前时机不对，我没有应允。”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琉璃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现在，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我看，白鸟就挺合适的。”

琉璃的手指在桌下瞬间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对方近期会派代表来拜访。”

总裁大人无视了琉璃的表现，自顾自地吩咐道。

“接待的事情，就交给你来负责，琉璃。”

“务必周全，不要失了雪绘家的体面。”

琉璃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低沉而清晰：

“……是，总裁大人。我明白了。”

她别无选择，只能暂且应下。

一旁的爱丽丝，自始至终都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般安静坐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但琉璃却仿佛在她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如同看戏般的兴味。

……呵。

琉璃在心中暗自冷笑，在这一瞬间，她的思绪反而开阔了起来，甚至隐隐感到庆幸。

幸亏她来参加了这次的晚餐会，看爱丽丝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否则的话，负责接待这所谓落魄贵族的职责，指不定会落到谁头上呢。

可既然是交由她来负责，那可操纵的空间明显就要大上许多。

如何接待，何时接待，让对方看到什么样的白鸟，甚至……能不能见到白鸟，主动权，就都在她手里了。

更何况，最近还冒出一位能在这情形下派上用场的家伙。

作为合作对象来说没有她堂哥雪绘隆介那么高效，但却值得信任。

毕竟只是个小算盘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笨蛋。

……

与此同时，东京。

一声突如其来的喷嚏划破了深夜的寂静，让原本就辗转反侧的小林晓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他揉了揉鼻子，有些茫然地看向漆黑的天花板。

哪个混蛋在背后说我坏话？

小林晓烦躁地翻了个身，身下的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睡不着。

完全睡不着。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他无言摸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凌晨四点。

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涩。

无聊地划开屏幕，指尖漫无目的地在各种APP之间跳转。

金融新闻？股票走势？加密货币？

他刚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倒是有想过搞这些东西，但自从发现记忆中的内容在这平行世界中完全不适用以后，就果断地放弃了。

他毕竟并非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当赌狗的资本。

然而，一条加粗的推送标题，却意外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速报：知名连锁便利店品牌“EveryMart”东京地区执行总裁因不明原因被紧急撤换，集团股价应声下跌，或引发大规模资产重组……】

小林晓点开新闻，快速浏览着那些充斥着商业术语和猜测性报道的文字。

“……据内部消息人士透露，此次人事变动极为突然，原总裁健司先生已被剥夺所有职务……”

“……健司个人名下多家关联公司或面临破产清算风险……”

破产？

小林晓挑了挑眉。

他关掉新闻页面，将手机扔回茶几。

本以为能看到更劲爆的戏码，比如什么商业间谍反目、黑道火并之类的……结果就只是个破产。

真是无聊，他要看到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