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陷阱?机会!
在陈大勇疑惑的目光中,王铁军煞有其事的说了起来:
“大勇,不知道你注意过那两人的穿着没有?”
被王铁军提醒了一句,陈大勇也开始回想起了曾经坐在自己邻桌的两人的模样。
陈大勇的记性并不差,依稀记得那俩人穿的似乎是一身磨得起球的黑棉袄,袖口和膝盖处打着补丁,
看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明显缝补的人手艺只能算得上是一般。
再往下一点,从他们脚上穿着的旧棉鞋上还沾着没清理干净的泥雪来看,这两人明显不是什么讲究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腰间都别着的那把猎刀,刀鞘边缘都磨得起了毛边,明显是经常使用。
经过王铁军的提醒,陈大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那两人活脱脱就是山里猎户的典型打扮。
见陈大勇似乎懂了自己的意思,王铁军继续娓娓道来:
“大勇,你难道就不奇怪这两个看起来普通的猎人为什么能够知晓如此重要的消息?”
“若他们真是什么消息灵通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副寻常猎户的打扮?”
说到这里,王铁军顿了顿,继续说: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接下来他们的行为却立刻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们故意将消息散播出去之后,非但没有离开,反倒开始查看起了周围群众的反应。”
“一旦看到有人像你一般觉得囤皮子这件事情大有可为之后,他们都会流露出极其隐晦的欣喜。”
“大勇,你还记得去年老李家的事儿不?”
“那会儿满屯子都传外乡人出高价收黑毛猪崽,结果呢?”
“真有这等能赚大钱的好事,那帮人早揣着粮票,扛着猎枪往长白山深处钻了,哪还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广播喇叭似的嚷嚷?”
听到王铁军的分析,陈大勇也是越发觉得两人的举动却透着古怪,
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可能,惊呼道:
“铁军,你的意思难道是……”
接过陈大勇的话茬,王铁军十分笃定的说:
“没错,我觉得他们两个就是骗子,为的就是,大赚一笔。”
“没错,这就是个套!”
“借着这次野味涨价的事情,他们先把皮子涨价的风声放出去。”
“等大伙都跟着去囤皮子,价格炒起来了,他们再把手里的存货一抛。”
“到时候,满屯子都是卖不出去的臭皮子,他们早揣着钱,坐着绿皮火车跑得没影了!”
听到王铁军的描述,陈大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
“还有这种缺德事儿?!”
“我得赶紧去供销社,告诉张叔,不能让乡亲们都上当!”
话音刚落陈大勇便准备往来时的方向跑,却被王铁军一把又拽了回来:
“你这虎小子,做事怎么就不过脑子呢!”
“就凭咱俩空口白牙,怎么去让大家伙儿相信我们说的话,拿啥去证明?”
“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在镇子上布置眼线,要是瞅见我们回去报信,怕是性命都难保下来。”
听了王铁军的话,陈大勇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脸沮丧:
“那……那咱就啥也不干?”
王铁军伸手重重拍了拍陈大勇的肩膀,笑着说:
“当然得干!”
“从明天起,咱俩把打猎得的皮子都攒着,等皮子价格涨得离谱将手里的皮子全都出手了。”
“拿到钱也别乱花,等大家伙儿发现情况不对,尤其是那些想跟风囤货的人急得想脱手,咱再……”
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满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陈大勇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都跌价了,收那些破皮子干啥?难不成当褥子铺?”
王铁军望向窗外,长白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雪峰被夕阳染成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浸了血的巨兽脊背。
他心里清楚得很——八四年开春,省城的皮货厂会带着成捆的大团结纸币来山里收购皮子,到时候,这些现在无人问津的皮子,价格能翻着跟头往上涨。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只是默默推着手推车,语气沉稳的说:
“这市场啊,就跟咱山里的松花江似的,看着表面冻得严严实实,底下的水还在流呢。”
“等着吧,冰总有化开的时候,到时候把皮子一卖,我们可不就能挣钱了?”
“再说那些皮子再差也是些实在货,最差也能拿去当褥子铺,绝对亏不了。”
陈大勇盯着王铁军看了许久,突然把胸脯拍得震天响,震得棉袄上的补丁都跟着发颤:
“虽然你说的话我都没咋听懂,但是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骗我——我信你!”
他哈着白气搓了搓冻红的手,脚上那双露着棉花的棉鞋“啪嗒啪嗒”踩在雪地上,跟着王铁军的步伐也变得越发坚定了起来。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了松岭屯。
家家户户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柴火混着酸菜的味道在寒风里打转,偶尔还能听见生产队解散后,各家各户圈养的猪崽“哼哼”叫声。
想到回家后母亲刘素珍看到布票时又惊又喜的模样,王铁军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推开用麻绳拴着的木板门,王铁军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将棉布跟细盐放了上去。
刘素珍原本正在帮王铁军缝补衣服,听见响动猛地抬头,针尖差点戳到手指: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咋买那么多布回来?”
王铁军笑着从棉袄内袋掏出五张崭新的大团结,说:
“娘,你身上这件蓝布衫都打了三层补丁,也该换身新衣裳了。”
随着大团结被王铁军像是扇子一般展开,纸币上工农兵的头像在灯光下泛着金光,把刘素珍眼角的皱纹都映亮了。
之前卖野猪肉的时候还有些余钱,倒是没动用老张头给的五张大团结。
刘素珍颤抖着伸手去摸,又猛地缩回来在围裙上擦了擦,仿佛那钱烫手似的:
“这得花多少布票啊!”
王铁军指着狍子曾经窝过的地方,笑着说:
“那狍子卖了整整一百块钱跟十米布票呢,比平时多了二十块钱跟十米布票,完全就像是白捡的一样。”
“我琢磨着布票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换成棉布,给咱全家都扯身新衣服。”
“这大过年的,我们一家人总也要有点新气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