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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奥戈特,我的第一位数学老师,个子高高,浑身洋溢着自信和权威。他教我们的术语——定理、求证、QED,成了我们常挂嘴边的时髦语;还有那些说明,比如:直角三角形斜边的平方等于另两条边的平方和,A平方加B平方等于C平方,也不时出现在我们的聊天当中。这些东西听来真是学问大大,莫测高深。奥戈特一身童子军教官制服,模样就更气派更高深。在小教堂的晨祷和晚祷中,他对我们宣讲的教义不像在大声呼唤灵魂高高飞翔或深深躲进羞耻,更像对心灵的一场激烈挑战,使用的英语词汇远比他的白人同行们复杂,令我们倍感震撼。不过,他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却是在教室和教堂之外,而并非在教学的背景下。
对此他自己却全然不知。当时他站在宽敞大院的绿草地上,正在与别的老师还是学生交谈,他两手抱着本书。我的目光落在书的标题上,是彼得·艾布拉姆斯[16]写的《辨识自由》。我顿时惊呆了,这几个字仿佛在讲述校园之外的广袤世界。
也许我本该鼓起勇气,问他肯不肯把这本书借给我,但我终究胆怯。不料八月份,他动身去苏格兰上大学了。不过数年之后,我再次遇到彼得·艾布拉姆斯时,发现了南非文学。我依然记得阿兰·奥戈特,站在“联盟中学”的院子里,通过他手中的书的标题,默默无言地传递了一种思想——辨识自由。这种默默无言的传递远比他在小教堂的说教更加激情飞扬,比欧几里得那些数学定理更为灿烂夺目。
这将成为我智力成长的一种模式:稍纵即逝的片言只语,一掠而过的形象场景,常常在正式的课堂之外,却给我的生活留下了一个长长久久,有时甚至至关重要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