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人类文明交往史
——论大历史科学
历史分类有许多不同的分法。就大者而言之,无非是自然史和人类史。自然史是自然科技,人类史是人文社科,二者都是科学,综合起来,如前一节中马克思恩格斯所说,是他们知道的“唯一一门科学”。恩格斯后来《在马克思墓前的讲演》中,把马克思科学研究成就归结为“历史科学”,并且指出,马克思的逝世是“历史科学”的损失。这里所说的就是大历史科学。
大历史科学之所以“大”,在于自然科技和人文社科两大科学的综合体。这种综合体的契合点是文化,其整体结构是文明,其联系链条是内外交往,其主体是人类,其本质是人文化了的科学精神。这种大历史是人类物质、精神、制度、生态综合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文明史,其运转的中枢线是人类相同文明之内和不同文明之间的交往自觉活动。
自然科技与人文社科之间的彼此交往和互相制约,综合成大历史的文化文明历史巨轮。两大文明巨轮共同驱动的“大历史”发展,从而成为“历史科学”。自然生态、人类生态,这两大生态和谐至关重要。正是这自然科技和人文社科的滚滚双轮,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这个科学双轮之间,既有各自发展的独特学科对象、方法、路径,但是,又不能忽视二者的相互影响、交叉、跨越和合作。人类文明交往在这方面也受着互动规律的制约。我在写作《老学日历》[1]一书时,深感这个问题的重要意义,于是用了《自然人类》的专章,来协调二者内在的联系。在那里,我用这两种科学的一些代表人物的杰出贡献以及他们的判断力、批判力来表现。科学是强大的创新力量,它首先是求真务实的科学精神。真,为科学的本质要求,它虽是人们世上最难一贯做到的事,但真正的科学家必须做到,否则就不能自认为是科学家。真,朴实而有分量,平凡而伟大,厚实而有光芒,它蕴含着善和美,洋溢着智和爱,充满着勇气和献身精神。真,需要理性的光芒照射,需要勤奋、严谨、求实、创新、协作的学风吹拂,需要冷静、寂寞、沉下心来的一以贯之、源远流长的生命活力来推动。真,是实践者艰苦探索出来的本真良知,是永不懈怠的、言行一致的结果,实践者必须是求真学问、认真治学、做真诚的大写的人。
科学精神贯穿于文明大历史之中,它是历史记忆产生出来的思想和智慧。中华文明有“学贵自得”的原创自得的科学精神,如《孟子·离娄下》有“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的话,此种“自得”是一种“史以明道”的进而创造创新之道。亚里士多德认为科学诞生有三个条件:第一,惊奇(人爱生存土地之美、之灵的本性);第二,闲暇(以充实之心期待发现,以无法言传之愉悦状态发现世界);第三,自由(思维开阔,突破固有解释世界范式,用自己发展的思维理解世界)。这是一种爱自然、充实大美之心和开阔的人类文明生存状态。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存在着天然互为制约、彼此互动的关系。历史是时间、空间、人间这三间关系围绕事件而交往互动的产物;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发展变化,是它特有的历史思路和历史感。立足现在、反思过去、展望未来,是历史成为“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历史智慧之源。
人类文明史之所以成为大历史科学,在于它的生命和价值是文明交往的自觉,人类和自然事实即历史,回归中国、西方和整体世界历史。川流不息历史长河滋润的理论是长青的。人类文明交往的广大世界的普遍化、全球化发展,需要普遍的理论,这就是历史普遍性自觉之道。所以,黑格尔有“回归历史,获得自觉”的历史悟言。我在这里用我的《题史》箴言以结束此短文:
爱自然,为人类。自然育人,人化自然。人类史,自然史,科学双轮互动,弘扬人文精神,在文明交往大道上,共同追求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