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5. 步步紧逼
苏梨的心口像猛地多跳了一拍：昨晚那些亲密与旖旎霎时向她齐齐涌来。
脑中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再见到他。
在她不适应的眼中，顾慕飞一手撑住门框，早已衣冠楚楚。
他今天一套定制浅灰呢西服，纯黑的衬衣领口微敞，有意完全遮住颈侧的疤痕，朴素、骄傲却又无时不存在——
苏梨暗暗惊讶：他是知道如何借外表施加影响的。
初见那晚，深青金蓝搭纯黑让他矜贵无匹；今天，浅灰配纯黑则只显得他无可动摇。
“……那张字条，你丢掉了？”
仿佛刻意不想留心眼前的男人有多赏心悦目，苏梨躲开眼神，直接追问。
“烧掉了。”
顾慕飞随口纠正，信步迈进房间。他此时似乎全然意不在此。
下意识，苏梨拽起被角遮挡住自己，顿感被冒犯。
随即她才想起，这里是他的卧房，而她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而目不转睛盯着苏梨下意识微妙的反应，顾慕飞的嘴角几乎抑制不住地上扬，带出整个人完整的桀骜。
他云淡风轻地补充：
“知道我私人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原来如此。苏梨回想起昨晚自己把电话直接拨通、而顾慕飞亲口接听的当下，难怪，身为顾慕飞手下的凯竟完全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而眼下，苏梨却只惦记着一件事：
“难道，我还会……再遭遇危险？”
“如果还有人认为，凭你，仍足以让我去赎的话。”
说这话时，顾慕飞露齿而笑，笑容里透着不怎么满意的冷酷冰凉。
几步，他来到她的身边落座。他斜身直接抬手，轻巧地就拽起她的下巴。
昨夜，两人之间极尽放肆。此时即使面对着顾慕飞这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还有他衬衣中起伏着的她的咬痕……
苏梨忍不住呼吸紧促：他的领口，偏偏就只肯敞开这一点……
鹅绒被下，苏梨尚未穿衣的身体再次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她身体一僵，顿时反感。
而咫尺中，他看进她心底的瞳仁几乎缩成一点。他唇角上扬：
“放心，情妇而已……”
说着，他转头，这双唇微妙贴近，完全无声。
……她是他的。更不会再有人找她麻烦……
旋即，他的唇已经轻轻贴上她柔软的唇——
苏梨的脸色骤然微白。
“情妇”？
她确实答应了他；但她此时被冒犯得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间，她已经本能地转头，甩开了他的手。
但紧接着，她也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
咽喉骤然紧张吞咽，苏梨也仅仅只能找补出这试图搪塞的一个字：
“别……”
顾慕飞的手顿在半空，停住了。
他神情未变，但扬起的嘴角瞬间抿紧，手无意识地瞬间暴起青筋收握，像——
苏梨岿然不动。但看到他刹那像有什么绷断似的眼神，她害怕得整个人都白了。
可下一秒，他干脆放下了手。若无其事般，他从床边起身。
顾慕飞竟如此简单地就放过了她：
“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声音冷得毫无波澜。
“但你短期内最好不要回原住处，不安全。你还有其他去处吗？”
苏梨一愣，他的语气严肃得像在千里之外。
果然。苏梨微微咬住嘴唇：她刚才还是不应该甩开他的手……
对吧？
把这种让她厌恶的自动反省立即赶开，苏梨强迫自己转而先思考更紧迫的安危。
她的单人宿舍虽破旧，但便宜又方便。然而昨夜绑架的阴影犹在，她确实心有余悸。
毕竟，顾慕飞绝不可能为她涉险；他亲口说明，情妇而已。
她也断不愿为他以身犯险。
可她还能去哪？俞赫那里不凑巧；住酒店通勤不现实；租房繁琐……
……不如，逼他就此把她丢掉？
反正救急的钱也已经到手……
苏梨一咬牙，索性故意用最娇滴滴的声音逗他。她根本没指望顾慕飞会答应，巴不得他立即把她赶出公寓大门：
“慕飞，你送我一套房好不好？我总来你这也不方便。你也试试金屋藏娇……”
越说越过火，苏梨几乎挑衅般地看着他的侧影，心底却暗自期待顾慕飞彻底甩开她。
似乎，顾慕飞愣了一下。
随即，仿佛立刻读懂她话语背后的真实目的，他冷冷一笑，冷淡的目光里回添了一丝揶揄：
“你真敢想。”
他的眼底竟一闪而过欣赏似的玩味。
顾慕飞漫不经心：
“房子不难。”
苏梨本故意夸张地试探，本以为会被直接冷淡拒绝，却不料他竟答得这么轻松。这反而让她措手不及。
似笑非笑，他眼望着她，目光幽深：
“怕只怕，我给你，你未必真敢要。”
说完，顾慕飞立刻又完全回冷下来，格外平静地续道：
“你还是快些决定吧，我时间有限。别逼我让你自己回。”
听他这样以其人之道地拒绝，苏梨也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一时半刻，苏梨也揣摩不透。
极尽不情愿，苏梨莫可奈何：看来，她要想甩掉他绝非易事。
而且，终于，她必须要……回到那里去了吗……？
她低下头，手指在被子里紧紧绞着：
“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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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拿定主意要顾慕飞甩掉她；苏梨进一步拉低底线：她故意选了一家全城最贵的米其林新粤式早茶。
昨夜的睡裙实在太难以穿出门，苏梨只好从衣帽间里现借了顾慕飞一套黑色的衬衣和西服，权当短裙一用。
桌上，苏梨故意对菜品单价完全视而不见。她点出一套满汉全席——又让顾慕飞单独负责起两人的账单。
而顾慕飞根本对油糖碳水全不沾唇。他一抬眼，看到苏梨兴致盎然，香柠挞的酥皮一小片掉在黑衬衫外白皙的大腿上。她全无察觉。
安静地，他忍不住多盯了少许。酥皮的油渍染上衣边……
要是这女人知道，她随手挑的那套西服价格——
但，从吃饭到驾车，哪怕回大学的路上阳光灿烂，顾慕飞都缄默得近乎可怕。
终于，像喘不过气，苏梨尝试着说话。
她努力地在两人之间硬补上自己的兴趣——建筑。从阿尔罕布拉宫聊到“少即是多”，她力争引顾慕飞回应——哪怕他说让她立即滚下车都行。
可……没用。
顾慕飞的手指只微微地收紧方向盘。红宝石戒指一闪，他把车打过一个不能更柔和的弯。
不对劲。
眼看着，他们渐渐驶近大学城。苏梨来不及再细想哪里不对，闵州大学的钟塔就已来到树影之后。
苏梨这才认真撒娇，只为哄完全无声的顾慕飞把他的哑光夜空蓝Panamera Turbo S行政轿车停得老远。
毕竟，校园里人多嘴杂。若被人看到她走下陌生豪车，她着实好说不好听。
撇下顾慕飞，苏梨迅速打包。衣橱里，她穿好白蕾丝短裙，又细心叠起他的衣服。
临出门，她习惯性地瞄一眼镜子，可这次，满意之余她竟几分尴尬：
她看起来的确好看，“又纯又欲”。
只此刻，她却看不清，到底她好看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取悦顾慕飞？
就这样懵懂地重新上车，苏梨不知怎的又想起昨晚没能跟俞赫一起去吃的芋圆。
仿佛只要她再努力故意作一点，她就能彻底甩开内心的挣扎。
近乎不讲理，她指挥顾慕飞绕路再带她排队去买。
一边，她偷偷用故作刁蛮的眼角觑他。
这个矜贵又傲慢的人——
而顾慕飞竟只默默掉头，无声顺从。
苏梨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慕飞现在沉默的态度，比起早上他几乎绷断的眼神更让她害怕。
——他的底线呢？
终于，苏梨有些不安地软了态度，试探问道：
“要不……你想要点什么？”
回头，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仔细描摹——
顾慕飞神色冷淡，丹凤眼里像根本什么也没想。直到，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这是……认识以来，苏梨第一次问起他的喜好。
只关乎他。
“……呃，黑咖啡？”
几乎小心地，苏梨揣摩。
顾慕飞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低头，眼睛停在她小兔般有点躲闪又敏锐探究的桃花眼，奶茶店前似乎一瞬都更安静了些。
——就算只是契约……
几秒后，他的眼底冷意缓缓化开，唇角极浅地扬起：
“不必。随你。”
刷完手机，他随即自然地揽过她的腰，指尖轻轻扣在她腰侧的蕾丝衣料上，似乎比刚才多出许多温度，柔和得像抚慰：
“你喜欢就好。”
苏梨一下子愣住，脸上乍然发烫。
——这人……刚换过灵魂了吗？
吃惊不已，苏梨讷讷回头。显然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店员明显误会，满脸姨母笑得近乎嗑糖。
蓦地，苏梨意识到：不管底线深不见底，但，顾慕飞是一个情绪收放自如的人。
昨晚，她确实低估了答应他的危险程度。
她开始后悔昨夜的决定——这个金主，真的是小小一个她……能与之匹敌的吗？
苏梨本以为自己可以转身不负责就跑。但此刻她才发现……
似乎，她早已被顾慕飞牢牢搂进掌心。
她还能逃得掉吗？
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呢？